欧阳祝并未因为来的是公主和将军,就有什么天大的特殊,他叫人弄了一桌简单的饭菜,陪着楚优辞等吃了一顿饭,算是接风洗尘。而楚优辞更未摆出什么公主的架子,饭后便谢绝了欧阳祝留她住在城里的太守府的安排,执意随大军驻扎城郊,仍然住帐篷。
夜晚,城郊的旷野之处,燃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一座座行军帐篷连绵延伸着,一直到几里之外。
王晓晓用筷子点着前面木几上的菜,道:“你看,那些士兵吃的都是粗茶淡饭,我们这里却有鸡有鱼的,实在太奢侈了。我们心里应该充满着幸福感才对,不应该臭着一张脸呀。”
对面的丁浅语有气无力的拨拉着碗中的饭菜,并不接话。自那日与楚优辞分开,她哭了一大场,后来既不再去找楚优辞,也拒绝见白重润。幸而那晚开始,军队开始日夜兼程赶路,白重润虽是担心她,也无太大闲暇来看她,被拒绝过两次之后,只得派身边的侍从不时来问候。
这些日子里,她看起来更显消瘦了。
小果抿嘴笑道:“姑娘这话说得,你怎么能跟那些士兵比,你是公主的至交,丁姑娘又是白将军的意中人。。。”
王晓晓不等说完,急忙打断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侍侯了,你去公主那里找你宁儿姐姐玩会吧。”
小果一听叫她去找宁儿,倒是满心高兴,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王晓晓看向丁浅语,果见她已放下筷子,她不无忧心的皱眉道:“你看你最近身体这么虚弱,东西又吃得这么少,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丁浅语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没法高兴得起来,现在我终于知道她是喜欢我的了,可是,我自己却设置了一个障碍在我和她中间,她现在是真的以为我喜欢白重润了,她看向我的时候,我分明能看到里面的退缩。我。。。我真不该当时不听你的话,那么任性的。”
王晓晓想到那晚的情景,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既然有喜欢,还是有机会的。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你自己还是要爱惜啊。楚优辞到现在,见识到的都是人性之恶,她连信任一个人尚且那么难,何况是把心和感情交给一个人,你当时真不该把话说得那么过分。”
丁浅语忽然抓住王晓晓的手,眼里全是急切之色:“晓晓,你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现在这种避不见面的日子,对我来说真的很煎熬,你要帮帮我。”
王晓晓眼里露出一丝异色,为难的道:“我是还有第三招是没错啦,不过不是在你们现在这种情况下用的啊,这个。。。你让我观察下情形再说吧。”
丁浅语“氨了一声,正想问她第三招是什么。
门帘此时忽然被掀开,丁浅语和王晓晓同时往那边看去,只见小果嘟着嘴巴一脸闷闷的走了进来。
丁浅语诧异的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果道:“我去找宁儿姐姐,谁知道公主已从城中回来了,宁儿姐姐偷偷出来告诉我,让我赶快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说公主心情奇差,她今晚没空理我,就匆忙又进去了。”
王晓晓和丁浅语几乎是同时“氨了一声,又同声问道:“公主为什么心情奇差?”
小果奇怪的望着她们的反应,道:“我也问了她,她说的我都没听明白,好象是京城中传来什么封皇后的事。”
这么一提醒之下,丁浅语忽然脑子里一灵醒,记起历史上有延德封皇嫂为后的事,可是。。。可是。。。书上记载说的是逼嫂为后啊。
她来不及细细思索,心中想到的只是楚优辞现在怎样了,眼里忽然涌上满满的担心。她匆匆对王晓晓说声:“我得过去一下。”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的身后,是一头雾水的小果,还有一脸深思的王晓晓。
那巨大的黄色帐篷里,炉火正熊熊的燃烧着,整个帐篷里面暖洋洋的。楚优辞斜坐在炉火旁边的一张铺着虎皮褥子的椅上,手支撑着下巴,一张俊美的脸虽被火光映得通红,却仍如冰雕石刻一般,毫无表情。
她静静的坐着,象是在思考着什么,又象是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过了多久,宁儿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丁姑娘在帐外求见。”
楚优辞神色不变,只轻轻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见!”
宁儿不敢再说,只得转身走出去,顷刻,又回来道:“丁姑娘说,如果殿下不见她,她就在风里站一夜。”
楚优辞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忽然变得锋利,直视着宁儿,宁儿被她眼里的怒意吓了一跳,正手足无措,却听楚优辞轻哼一声,道:“叫她进来,你回自己那睡吧,我这不用你侍侯了。”
宁儿暗中抹了把汗,连忙恭敬退出。
不一会儿,一抹绯色的娇俏身姿便闪身进了帐篷,楚优辞眼睛盯着面前的炉火,头也不抬的冷冷道:“你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那么说吧,你非要见我,为的是什么?”
丁浅语望着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心中酸痛,低声道:“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楚优辞淡淡的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无事,还不如去白将军的中军帐里关心关心一下他。”
丁浅语被她的话语刺痛,眼泪忽然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心中的怒意忽然也被激起,她哽咽道:“楚优辞!我来见的是你,你非要扯到别人身上干吗!你非要拒绝爱你的人的关心,而宁愿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伤心痛苦吗!”
楚优辞面色一变,轻笑道:“呵,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是特地跑过来安慰我、可怜我的吗?”
丁浅语不理会她讽刺的语气,缓缓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拉住她手,抬起头看着她:“我都知道了。”
楚优辞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尖酸的话忽然再也说不出口,她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将脸别过一边,苦涩的道:“她生了我,却不爱我。她爱的,就是延德那个小人,那个杀她丈夫和儿子的屠夫。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这一刻,丁浅语分明看到了她的眼里的悲凉和绝望,她心中一痛,喃喃的轻唤道:“优辞。。。”
楚优辞忽然又转过来,与她正面相对,狠狠的道:“连生我的人都不爱我!你又凭什么来说爱我!”
丁浅语此时反而镇静下来,她深深的注视着楚优辞的眼睛,道:“这世上爱有很多种,有牴犊之爱,情爱,还有友爱,你怎么能因为其中一种,而怀疑起其他,你又怎么能因为你的母亲,而否定别的爱你的人?”
楚优辞听到情爱二字,嘴角边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道:“哦,你对白重润的,是情爱么?”
丁浅语紧紧抓住她手,摇头痛苦的道:“优辞,你非要这样折磨我吗?我爱的是你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白重润,只是我因为你漠视我,拿来与你赌气的一个幌子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