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乔斯雨问。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有点拗口，但却是实在话。乔斯雨道：“如果我说现在什么也没有想，你信吗？”
“你们有多久没见了？”
“五六年了。”
我看着她：“这次久别重逢，你就没一点感觉吗？”
“如果是两年前她到S城来，我是不会见她的。”
“为什么？”
“因为我那时候很恨她。”
我想我是明白她的感受的，一开始是爱，后来是恨，等到最后，无力去爱了，也无心去恨了，就是那种波澜不起的平静了。我对梁暖晴现在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如果现在再次面对她，甚至是她的老公，还有孩子，我应该可以做到很坦然。
“我嫉妒她。”
她蹙了秀眉，侧过头来：“萧一诺，我警告你，不要惹我生气。”
我笑了：“想什么呢？我只是嫉妒她比我早那么久认识你而已，乖，要专心开车哦。”
曹歆住的酒店是S市最好的酒店之一，闵棠请吃饭的地方也是定在这里。带着职业性笑容的服务生一路将我们引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包厢，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包厢里除了闵棠，还坐着一个女子，她一见到我们，马上就站了起来，当然，她先注意到斯雨，而我刚好趁这机会打量了她一下，比我高点，略瘦，眉目十分清秀，颇有点文质彬彬的味道，给人第一印象良好，当然，乔斯雨爱过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正自胡思乱想，斯雨在旁边道：“曹歆，这是萧一诺，一诺，过来见我的大学同学。”
曹歆这才把目光转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我时的眼神，有一瞬间极为复杂，夹杂着错愕，失落，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笑着伸出手去：“你好。”
“你好。”她亦欠了身，礼貌性的向我问好。
几人分别坐下，闵棠摊手道：“本来想等你们来了再点菜的，可是你们太晚了，所以，这份辛苦差事我全包了。”
我笑着解释：“路上堵车。”
乔斯雨却望着曹歆，微笑着问：“在这呆几天？”
曹歆抿了抿唇，似乎有点不自在：“三四天的样子吧。”
“出差还是？”
“嗯，出差。”
我本庆幸今天有闵棠在场，否则只怕我们三人之间会很尴尬，可是乔斯雨的表现，却真像跟一个关系既不太好也不太坏的老朋友重逢似的，面上始终保持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寒暄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相当的自然。时间真是个无情的杀手，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再次相见却陌生疏离至此。不知道曹歆此刻是否还爱她，最好是没有一丝爱意了吧，否则，此情此景，应该会肝心寸裂吧。
我看向乔斯雨，她墨玉般的青丝绾着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袭深蓝色的长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更衬得她气质高贵，优雅迷人。我真心不懂曹歆，这样的女子，她如何会舍得离去？
菜陆续端上桌，面上的高脚杯里也注满了鲜红的液体，闵棠笑道：“这酒可是我带来的，珍藏了许久没舍得喝的，今天远客到来，不得已才拿出来了。来！我们干一杯，算是为曹歆同学接风。”
几只杯子轻碰一下，发出“叮”的清脆的响声，曹歆抿了一口酒，对闵棠道：“你现在还那么容易醉吗？”
闵棠道：“我现在号称千杯不醉。”
曹歆又看着乔斯雨，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在纽约的酒吧里，被一个黑人灌醉，差点被带走的事情？要不是我们两个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太久了，记忆有点模糊了。”
曹歆的笑容明显一僵，然后低头喝酒，乔斯雨夹了一个龙虾球放到我面前的小碟的，我轻声道：“谢谢。”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拿起勺子舀着碗里的蟹黄豆腐羹。
“嗨！能有什么后果啊，无非失身罢了。”闵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端起杯子：“不过你可是提醒我了，为了感谢你们保住了我当时的处子之身，我得再敬你们一杯酒。”
这顿饭菜尽管精致奢华，却是寡淡无味，连身为东道主兼吃货的闵棠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胃口，席间偶尔几句说笑，也显得苍白无比。吃完饭，曹歆沉默着送我们到酒店外面，我们一一跟她道别。
闵棠随着我们走到马路边，突然叹息：“唉，相见何如不见！”
乔斯雨淡淡的道：“这话不是你的风格。”
闵棠不理她，却对我道：“一诺，你是个幸运的人。”
我微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好了，的士来了，我先走了。”闵棠伸手拦下一辆的士，又突然回首道：“小雨，其实今天不是我非要拉你来，是她自己想见你，而且，她明天想单独见你一下。你介意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我点头：“当然不。”
“很好。”
她满意的笑着，也不再问乔斯雨的意见，就一头钻进了的士，我目送着那车消失在远方的霓虹里，轻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乔斯雨换上一件性感的睡袍，走到床边，轻轻抽出我手中的书放在床头，然后爬上床来，我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沐浴露的清香，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点没吹干。”
“没有关系。”
“早上起来会头疼的。”
“这样的天气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她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依偎着我，然后抬起美眸：“今天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我笑了笑，轻抚着她的发丝不作声。
“一诺。”
“嗯？”
“我喜欢你的善良。”她手指跟我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缓缓道：“不过呢，以后对别的事不用太过善良。”
“比如？”
“就是这么叮嘱你一声。”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很简单的人，可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却复杂得超乎想象，太过善良的人生存得会比别人困难。”
“你又开始教我了。”
她轻哼道：“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人，别人我还不愿意教呢。”
我皱着眉：“斯雨，我只是觉得，曹歆今天似乎挺失落的，她是不是对你有点余情未了啊？”
“你想多了，余什么余？她几年前就结婚了。”她说：“失落倒是正常的。”
“正常？”
乔斯雨淡淡的道：“她离开了我，我的生活依然风光，人生依旧精彩，身边也有了另外的爱人。与余情无关，只是人的劣根性作祟罢了。”
我讶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时间和经历让我这么想，自己独自走过了这些年，一些事我已经看得太透了。”
我还是无法认同：“林徽因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她接了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
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嘟囔着：“好累，想睡了，我的晚安KISS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