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是皇室,即使是个草包的房里也还是有笔墨纸砚的,她摸索着找到了火摺子悄悄点了灯,摸
出笔墨纸砚,一笔一画写了几行字,把它折了起来放到怀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脱了衣服爬回床丑
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皇族争斗向来是要人命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往上爬呢?
墨云晔现在应该是朱墨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了吧?青画抱着被子嗤笑,他该是作梦都没有想到,宁锦
现在如何吧!
000
那一场赌局,青画惨败。
太子还没等到皇帝寿宴就已经惨遭不测,整个皇宫的宫灯都换上了白纱,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人心
惶惶,害死太子的凶手尚未找到,每个人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整个宫中最让人
毛骨悚然的地方,自然是太子生母所在的凤华宫;凤华宫是皇后居处,向来是四季花开、繁花如锦的,
太子的死却像是秋日的寒风,一下子把整个宫带入了冬季。
皇后是个坚强的女人,只是失去唯一儿子的打击,依旧摧垮了这个母亲;青画小心翼翼迈进凤华宫
的时候,见到凤华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聚拢在院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慌张模样,他们聚集在一
起等着宫中传召,不敢走开、不敢松懈,却也没有人敢进到正殿里面去,探望那个依旧有些歇斯底里的
母亲。
小姿拉着青画的手往后退了些,看了宫里的情形犹豫道:“小姐,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青画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松开了小姿的手往正殿里面走,她是今天早上得知太子的死讯,就在前天,
她才亲手把信交给了皇后,她还记得皇后当时立刻派人加紧了太子饮食的戒备和太子宫的看守侍卫;只
是短短两天,一条被人严加看管保护着的人命,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宫廷内斗不像她上辈
子闯过的江湖,江湖虽然腥风血雨,却是实实在在的拼杀,宫廷里杀人从来是不见血的……
蓦地,她想起了司空含笑的话语,他说,你是棵奇特的苗子,叫“先生”我就教你诗词歌赋琴棋书
昼,叫“师父”我就教你别的皇宫里学不到的东西,你想好了吗?
凤华宫的殿门实在是有些沉,青画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那扇门,连带着把外头的阳光也带了一些
进殿,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最高位置上的女人,她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大哭大叫,也没有披头散发、狼
狈不堪,她几乎是打扮得端庄秀丽,就和她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的时候一样,仪态堂堂,柳眉、凤眼、
朱唇、朝服,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威仪。
青画把小姿关在了门外,轻手轻脚靠近那个雕像一样的女人,“皇后……”
皇后不动不响,目光中没有脆弱,甚至没有一丝晦涩,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俯瞰着殿内的
一切。
“皇后。”青画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她有些透不过气了,这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青画”
唯一的亲人,而她早就知道太子会被毒害,却没能阻止……这种无助的挫败感让她想起上辈子还是宁锦
的时候,她也曾经试图从墨云晔手上把父亲救出来,可是事实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云晔把“意图
谋反”的帽子扣到父亲头上……
“画儿,你来了。”皇后发现了她。
“嗯。”
皇后露出几许笑容,朝她轻轻招了招手,“画儿,到本宫这儿来。”
青画稍稍发愣,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上了后座,在皇后腾出的地方轻轻坐了上去,抱住皇后的腰,
她不知道皇后这么做是什么用意,只是如果能让这个几乎可以算是她母亲的女人轻松些,无论是什么她
都会去做。
“画儿,你太子哥哥走了。”
“嗯。”
“本宫知道是谁下的毒,本宫没有证据,可是本宫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嗯。”
“画儿,宫中的事情太复杂,有时候要看准一个人抓住:有时候啊,看准了也不一定抓得住,本宫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的……”
“皇后……”
“画儿,本来,本宫是想让你嫁给太子的。”皇后摸了摸青画的头轻道:“你是个好孩子,傻便傻,
起码不会与本宫来争这后宫权势,我们可以像真正的一家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青画心中震动,眼眶湿了,“我,陪你。”
“画儿,你记着,太子走了就是下一个皇子继任,老二他是没机会了,你记住老三的名字,他叫青
持。”皇后的笑容忽然变了味儿,凄清无比,她轻轻把青画的脑袋揽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道:“画儿,
老三几年前与陛下闹别扭去了朱墨国,这次寿宴他就会回来……你记着这个名字,跟着他,本宫不知道,
能护你到什么时候,你跟着青持吧。”
青画不敢出声,只是把脑袋埋在皇后的膝盖上轻轻喘气: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终究是人
上人,她即使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却还是可以冷静地分析着所有的事情,并且为她安排好一切。
“画儿,你记着,活在宫中一定要有保命的技艺,本宫给你找的先生……不是寻常人,他既然看得
上你,你就一定不是个无用之才,青持与司空,算是答谢你这几年带给本宫的温暖与快活……你走吧。”
皇后的话说得很是决绝,青画几乎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眼眸里已经再无
刚才笑意的皇后,很识趣地从后位上走了下来,慢慢踱步到了殿堂中间,抬起眼仰望着皇后;凤华宫里
雕栏画柱,奢华至极、处处锦绣,皇后坐在她那个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望着的高位上,脸上的神情感仪
万分,同时也是不带半点儿生气。
青画隐隐感到些什么,她凝望着那个遥远的女人,对着她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两个响头,抬起
头睁大眼睛看着她开了口:“皇后教诲,青画铭记于心;以后青画行走宫中一定时刻记着皇后的话,保全
自己的性命、保全青画珍惜之人的性命,青画会和司空师父学习。”她微微停顿喘息,重重地磕下第三
个头,扬声道:“青画叩谢皇后的照顾,青画……一定会好好的,绝不辜负皇后期望。”
一句话,字字清晰,却是出自一个痴儿的口中,青画不知道如果别人见到了这副场景,会不会吓得
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她说完长长的一句话,抬起头看着皇后,眼色清明,不带
半点朦胧;她不知道此刻这个举动到底是福是祸,只是突然觉得,如果再对这个真心诚意对待自己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