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结束这场恶梦!
那人轻轻地笑了,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他说:“锦儿,我怎么舍得你死?”一句话,让宁锦彻
彻底底安静了下来,任凭胸口的绞痛把她折磨得面无血色,她埋头揪着自己的衣摆,努力睁大已经完全
看不见东西的眼,朝着记忆里的那张脸扯出一抹笑,她说:“晔哥哥,我已经没用了,真的。”
她摸索着找到那双手,轻轻握住了,忍住喉咙泛上来的腥甜,她指引着他的手到了自己的腿上,忍
着痛笑,“晔哥哥,你看,腿废了、眼瞎了、爹爹倒了……皇位、兵权,心爱的秦瑶,你要的已经全部都
是你的了。”
那手冰凉,被狠狠抽了回去,他的声音发狠,“我不会让你死。”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带了几分怒气,
而后是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果然还是忘了解药。
宁锦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在榻上缩着身子,久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居然还稀里糊涂作了
个梦:梦见的是三年前初相遇的那个夏天,她打了个小包从相府翘家,才翻过高高的围墙就摔得惨兮兮,
泪汪汪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身云锦的他,他拿着一柄摺扇,语笑嫣然,他说,锦儿,你怎么就连翘家
都这么不雅?也就是这声“锦儿”,害了她三年相思、断了她一生幸福。
而后是一片昏暗,宁锦不知道,原来三月芳菲发作起来不仅仅会让人眼盲,到后来还会让人浑身冰
冷,冷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她出不了声、睁不开眼、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脑海里反反覆覆回荡着
的那一句,宛若春风剪过嫩柳的话。
不雅?呵,当年跌得灰头上脸走不雅,那今日暴毙树下呢?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到有一抹冰凉的
东西滑入她的口中,顺着喉咙往下流淌的时候,她又渐渐感受到午后阳光的温度,听到落叶的沙沙声;
她动动手指,有些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阳光下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金色的绸锦,头上戴着明晃晃的发饰,脸若桃花、笑比芙蓉,她正看着躺在床榻上
的她,手里拿着个青色的瓷瓶,嘴角带着一抹娇俏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醒了?”
走秦瑶!宁锦微微皱了眉头,揪紧身下的衣服,这个女人三个月前还病得奄奄一息,请来的宫中御
医说是被人下了毒,那时候她脸色苍白,躺在墨云晔的怀里像是随时会死去一样,只是隔了短短的三个
月,她居然已经又光彩照人了,亏墨云晔当时还气急败坏地在她身上下了同样的毒,只为了让她交出解
药;可是,毒本来就不是她下的,她哪里来的解药呢?
她撑起身子问她:“你想干什么?”
秦瑶轻轻地笑,眼底流光溢彩,她说:“刚刚给你喝的是这个月的解药,王爷捎我来送下个月的解药。”
“多谢。”
秦瑶的眼里划过一丝讥诮,手一扬,那瓷瓶就从她的指缝里面跌落下去,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依
稀可见那里面还是湿润一片的,似乎本来还盛着几许药汁,就这么被洒落在地上,宁锦瞪大了眼,她却
笑道。“宁锦小姐,王爷命我把下个月的解药一并给你,下月他忙于筹备我们的大婚,无暇顾及你,可
惜……”
大婚!宁锦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马上就舒展开了,只剩下眼角一抹苦涩渐渐晕染开来,他是该大
婚了,先建功立业,后娶妻生子,这本就是正确的路径,而她这个建功立业前的夫人,本来就只是块踏
脚石吧!只是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准夫人洒了的药,不只断送她的命,还包括他的骨肉呢?
秦瑶转过身,轻轻绕过了床榻,笑道:“宁锦小姐,真是对不住。”
宁锦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争执,轻轻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宁锦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多谢。”
“那秦瑶告辞。”她宛若胜利者一般,最后瞥了她一眼,眼角一抹亮光闪了闪,明明走远了,却又
忽然回过头,轻轻一笑道:“对了,我还未及感谢你,若不是你这试药的,我身上的毒到最后还是得用我
自己的解药,那可就不像话了点!呵呵,秦瑶拜谢宁锦小姐大恩。”
一句话,让宁锦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呆呆看着秦瑶一步三摇曳地消失在冷院的尽头,视野
衬着午后的阳光昏黄一片。心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凉了,几年的相思意碎成了粉末。
下毒的,是她秦瑶自己:解毒试药的,却是她宁锦,还真是完满。
宁锦这王妃其实不算被废,墨云晔对外称的是王妃久病在府上。
“王妃,您一定会好好的!”丑仆宁臣每每如是说。
彼时宁锦正努力地撕开床边的软布条,试着下地走路,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大汗淋漓、气喘
吁吁,可离离开这个破败的清雅院总是差那么几步距离;阳光正好,照得她有些晕眩,她眼里看见的东
西都带了点光晕,身子骨又犯起了懒,最末的几步走得有些踉跄。
宁臣看不下去,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宁锦,言语问带了几丝腧规的责备,“王妃,您这是何苦,
有什么地方想去,属下抱您去。”
她轻道:“还有十天就是他大婚。”
宁臣微微变了脸色,“王妃,您不要难过……”
宁锦笑了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挣开宁臣的扶持,把心一横,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三月芳菲
的毒就是这样子,哪怕每月都喝解药,它还是会让人四肢渐渐残废,她已经中毒三个月了,走路当真是
越来越困难,不过十几丈,她还是有这耐心的。
“王妃,你……”宁臣一个大男人,居然红了眼。
宁锦如愿以偿地自己走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眯着眼睛懒洋洋晒起了太阳,今年冬天为她赶制冬衣
的店家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登门,她身上这衣服还是秋衣;她穿的衣料子比不过
秦瑶一身绫罗绸缎,难得天气好,太阳可不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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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王爷……”宁臣握刀的手已经泛白。
宁锦看在眼里,眯着眼睛笑了笑,“宁臣,我不是在折腾自己。”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膝盖坐了
下来,看着她那个呆瓜侍从隐忍的模样想笑,“他还有十天大婚,我毕竟还是王妃,他是定然要来请我的,
我只是……不想被人抬着去宴场罢了。”墨云晔与秦瑶,两个都是有计谋的人,倒也相配,其实很多事
情想通了很简单。
“王妃,您如果不想去,属下……”
“你啊,怎么比我还委屈的样子?”她忍不住调笑,看着宁臣木讷的模样,眼底露出少有的俏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