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进来,也是木然的抬起头,目光空洞。
老五有些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袖中刀。
但很快,白若来恢复了正常。他轻轻一笑,身上又散发出从从容容的温和气势。
他说:“老五,我该去见他了。”
既已退无可退,那便直接面对吧!
这一刻,白若来的心如死灰化作了一无所畏。
“老五,我没力气了,帮我收拾收拾吧!”
“好。”老五沙哑的说道。
走上前,一步步靠近。老五伸出了手。
白若来感觉到脖子上一疼,脚一软,便又失去了知觉。
倒下的那一瞬,他看到老五的脸上发出一丝笑意,而不知什么时候,他换上了一身黑衣。
……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说话了
☆、老五的刀
一百年前裴氏建延国,见锦州繁华富庶,便择此为都,并更名为锦安,喻为锦绣长安。
然而,寓意虽好,实情却并不如人所愿。自裴元城建国到裴玉称帝,这百年间裴氏王朝风波不断,毫不太平。先帝心存顾虑,在位之时颁布了诸多严令,“宵禁”便是其中一条,并延续至今。
因此,子时一到,热闹非凡的锦安城便会在顷刻间化为一片死寂。
然而今夜,这偌大的死寂注定将被刺开一个洞。
——老五的刀,都快磨没了。
老五一袭黑衣,面无表情,行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形同鬼魅。
这条街,宽阔平坦,它的尽头是锦安城最庞大最可怕的所在。里面有飞鱼营,有成千上万的侍卫,有四处隐藏着的高手……一旦闯入,极有可能就是一个死。
可是老五不怕。
他的目光坚定,脚步平稳,心跳如常。
他真的不怕,他知道他不会有事,因为这里他已经来了好几次。
绕至最偏的北门,寻到那棵打了标记的大树,拉了拉垂下的树枝,然后一提气,蹬上树枝,借着弹力跃上了高耸的城墙。
而当他攀至城墙的那一瞬,月亮彻底落下去了。
避开侍卫仆从一路小心的走,熟门熟路,直至那间“藏玉合欢阁”。守卫稀松,却各个占据要处,更何况里面还有暗影。老五潜伏在树丛上,有些为难。
杀进去是没有胜算的。不但杀不了裴玉,反而会先丢了性命。
可是就这么等着……
突然间老五目露精光,而后整个人像支离弦的箭般蹿入了院内——方才,他看到一个侍卫转身打了个呵欠!
落入院中后又延着阴影飞速的隐藏起来。
裴玉在里面!老五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袖中刀被握紧了!
但是很快又松开了。
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裴玉一死,他被砍为肉酱也无所谓。可是——
白若来如果知道他杀了裴玉,会怎么想?
昨夜他对穆双的那番话,还是执迷不悟的啊!
老五犹豫了。但只一下,他就作出了决定——扫视了下四周,一跃上了树梢,然后飞至屋檐,走了。
不能杀裴玉,还可以杀慕容擎!
可是慕容擎又怎么是好杀的?
裴玉护卫重重,慕容擎又少得了多少?
老五看着层层围着的带刀侍卫,又犯了难。
转瞬间他决定实施第三个计划——釜底抽薪!
……
慕容擎此生仅有一子一女,儿子早夭,留了个孙子,名真。慕容真今年刚及若冠,生得眉清目秀一派周正,然而品性却远不配这相貌——心狠手辣,飞扬跋扈。然而慕容擎却觉得这般甚好,像及了帝王样子,并且因着独子独孙,对其更是宠上了天,这几年处心积虑,直想将他捧上裴氏的那张黄金宝座。
慕容真也是日夜觊觎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他已迫不及待的命人制作了龙袍皇冠。
而今夜,匠人耗了三月缝制的龙袍终于完工,妥善封好后一层层的送到了慕容别苑。
此时,慕容真正穿着那件金丝银线的龙袍,张着手臂,跺着步,扬着头,表情严肃,眸中却止不住的惊喜愉悦。
一干仆从极有眼色,见状已纷纷跪地,直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真再也严肃不起来,眉间嘴角全溢满了笑,“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是少了个紫金冠……”
正当慕容真一心陷在美好憧憬中时,突然间从房梁上飞下一道黑影。慕容真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觉得脖子上有点疼。伸手一摸,血淋淋,热乎乎……
惊恐与寒冷顿时蔓延全身,他想嘶吼嚎叫,可再发不出声——手一颤,整颗脑袋掉到了地上,骨碌碌的转了两圈,滚到了一个仆从的脚边。
“啊——”仆从看清了瞪大眼珠的头,吓破了胆,尖叫一声后直通通的昏死了过去。
而其他那些伏身低首跪拜的人听闻那声尖叫,也各个抬起头来,然后便是止都止不住惊呼声﹑尖叫声。
慌乱中,一个胆大心细的侍卫大喝一声——“快封门!抓刺客!”
一传十,十传百,片刻间,整个慕容别苑被死死的封闭住,老五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然而老五,没有慌!
老五的步伐还是很稳,他的鬼刀在削了多年的面后还是很锋利,他的刀法,也在十年间修至了顶峰!
人头如麦子般被一片片割下,见血封喉,一刀毙命!
但是老五突然皱了下眉:虽然小心极了,但刀上还是溅上了血,只怕以后没法削面了!
没法削面,那就可劲杀人吧!
只是,人越来越多了。
慕容真太过重要了,虽然他的护卫远不及慕容擎本人的,但以防万一,慕容擎还是给他拨了不少人马,更何况他作孽太多,也极其怕死,所以在别苑里养了数不胜数的护卫死士——而这些,是老五没有意料到的。
刚才老五杀了个措手不及,人马来不及调动,可经过一阵厮杀,那拨人已蜂拥而来,将老五团团围在了一片小院子里。
密密麻麻,吵吵嚷嚷。
檐下墙角屋顶,侍卫拉开了弓再瞄准那个身轻如燕飘忽不定的黑衣刺客。他们绷住了劲,却不敢擅自动作。
少主被刺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将刺客乱箭穿心的!生擒活捉了,才好对主子交代啊!否则主子一暴怒,只怕全别苑的人都得给少主陪葬!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层厉害关系,所以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只眼睁睁的盯着刺客,恨不能将他手看断膝盖看折了腿,再不能动弹!
而那些拿着刀剑的侍从,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前赴后继冲上去,哪怕极其畏惧刺客手中那把刀刀要人命的刀!
不刺要害,只往手脚腹背招呼!
耗你精神,拖你力气!哪怕丢了身家性命!
尸首越来越多,别苑的侍卫一点不退!
圈子越来越小,老五丝毫不惧!
然而,他却有些累了。虽然依旧刀刀不落空,但准头已经有了偏差。而且那把袖中刀偏短,又杀人太多有些钝了,用起来已不如先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