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样的话就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更何况是天生就对妖怪有着莫名恐惧的人类?
夏未狐狸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不远处驶来了一辆鬼车,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戒备着——
“笨蛋夏未,果然你还是受伤了,还好我赶过来了……”自鬼车里出来的竟是鸩,只见他无视地上的一片凌乱,一个箭步上前,然后俯身为那只还在发呆之中的狐狸检查伤口——
“为什么?”你会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的伤口今天还要上药吗?”鸩忍不住朝着某狐狸大吼,“真是的,竟然又弄出新伤口了!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拔光你的毛!”
“呐,鸟,”夏未忽然讷讷地开口,迷离的翠色茫然而难掩厌恶,“怎么办?我突然很讨厌我自己……”
面对忽然变得这般陌生的自己,她没有办法克制住心底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神马的……
☆、谜
狡猾与妖媚,本来就是狐族的天性。这样的定义她不知道听到过了多少遍,却不曾将它放在心上。吉野先生曾经说过,随着力量的觉醒,她的狐族之血也会在某个契机之下渐渐苏醒——
狡猾与贪婪的欲望会渐渐让她失去原来的纯粹。她曾经对此不以为然,因为没有人可以逼她成为她不想成为的那一类妖怪,直到她感受到血液里的那股汹涌澎湃的热力,直到她发现她不得不选择“狡猾”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知道她没有错——她本性为她选择了最佳的作战方式,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保护她想保护的东西,但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无法抑制对自己的厌恶。
千年来的流浪,她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最终却还是没有逃过既定的命运——她不仅继承了赤狐之主的位置,而且也继承了狐族的劣性。
她可以接受自己变得乖戾与和狠绝,但是却不能接受变得卑劣不堪的自己。早在上次和小吾的那一战中,她就已经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本能”。如果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那么第二次……过往面对敌人只会逃命的她,在第一次正面作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被那样的劣性所左右。只是越多后来,她越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只是意外。
尤其在她获得力量,攻击杀伤力变得更大之后。
鸩狠狠地戳了一下某狐狸的伤口,而后在对方的瞪视之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包扎,低下头的他掩去了所有的表情,“如果真的觉得厌恶的话,那就不再战斗吧,那样也可以吗?”
如果她点头,那就马上将她打包扔上车直接带回奴良组,只是鸩也知道这个固执的家伙是不可能会点头的。
夏未狐狸怔然,却是不意外地随即摇头——她不可能不再战斗,她就是为了守护千重山和白狐而战的;而她更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逃避战斗,逃避自己的决心。
“你只是不够强而已,求生的本能很自然地让你心智被狐族的劣性支配了。”乌龟小吉缓缓地开口,其实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而已,“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更强。”
只有强者才能支配好自己的力量,而弱者则很容易变得随波逐流。看来失去妖形之后,这家伙并不是众人所看到的那般“无恙”,起码她的情绪似乎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大概是因为灵魂受损的关系吧……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问题,但愿不会太过糟糕。
所谓兵不厌诈,其实对于夏未的作战方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当事人的性格太过死心眼而已。或许就是她对那份纯粹独有的坚持,才让凉大人对
当时依然非常废柴的她另眼相看。
越是固执的人,对于所认定的东西就越会表现出过人的执着于坚持,所以对于凉大人的嘱托,她即使拼掉性命也会保护好白狐一族。每每想到这里,他甚至会觉得和他们的卑劣相比,那笨蛋的道行根本不值一提。
“我会把白狐的秘籍全数交给你,至于现在的你能够学得了多少就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和极限了。”她的努力可以不用怀疑,而如今无法维持妖形的她极限到底只能到哪里,却是未知之数。
“龟!”夏未狐狸愕然抬头,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那是吉野先生的东西!”
“那也是白狐之主世代相传的东西,”乌龟小吉脸无表情地说着,“而你就是现任的白狐之主,所以那也是你的东西。”
“在你伤好之前,我也留下吧!”包扎完毕,鸩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某只红毛狐狸,大有“你不答应就拔光你的毛”之架势,“除此之外,我也可以充当你的陪练,如果我心情不错的话。”
至于他的心情怎样才会不错,就要看这只笨蛋狐狸的表现了。
夏未狐狸双眼微红,飞身一扑,但由于身高的限制,最后只能抱住了鸩的大腿,“鸟,你太好了!”
“滚!”鸩忍不住敲了敲这家伙的脑袋。
……
在乌龟小吉的指挥之下,白狐们非常高效率地完成了清扫工作,等一切回归平静的时候,皎洁的月辉已经将整个千重山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战后的疲倦袭来,某狐狸很早就钻进自己的窝里呼呼大睡了,没有人忍心打扰。安静的睡颜看起来谧然而无忧,看起来就像是变回了昔日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高大的桧树之下,柔和的月色将两道影子拖得老长,鸩和乌龟小吉正一脸严肃地低声交谈——
“灵魂的受损并不容易修补,等她自动复原大概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鸩紧紧地蹙起眉头,似乎对某狐狸的现状并不乐观——那家伙受的可不是什么皮外之伤啊,醒来之后虽然是活蹦乱跳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放下心来,不然也不会特意追随而来。本来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今天一看,果然……
如果是状态正常的夏未狐狸,今天根本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一幕。她的情绪不至于会这样大喜大悲,将内心所有的感受都无限放大。
“不稳定地徘徊于成年与幼年之间的心智吗?”也就是说偶尔会理智,也偶尔会幼稚;有时候会冷静得可怕,有时候会闹腾得可恨?
想到这里,乌龟小吉也忍不住眼角抽搐,先别说如今的妖界的形势已经由不得千重山出任何的差错,光是想到日后夏未
的精分他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
她正常的时候把她当成是主上,她炸毛的时候把她当成孩子来哄吗?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刚好在说正事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掌拍死她。
“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吗?”乌龟小吉无奈地问,虽然他也明白对方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再高明的医者大概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眼前的神社之上,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赤狐一族历代的先祖就供奉在里面,它代表着赤狐一族数千年的荣光——如果他们还活着,千重山又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