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双姝(83)+番外
叶蓁一来,张岱就发现了她。但叶蓁示意张岱不要动,让他继续安静坐着,于是张岱不动声色地维持原状,一边看着吴宜归,一边照看公主。他只是奇怪,明明公主已经到了不系楼却没有去见吴宜归,而且就坐在吴宜归和拿兰微的隔壁包房,她们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堵墙。公主何意?张岱无法揣摩,也不能揣摩。
很快台上的好戏开场,在众人的吆喝声中,台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对于吴宜归来说或许是个猜测,但是对于叶蓁来说,她是再熟悉不过之人。
叶蓁不可能认错她,她是柳容修,真真正正的柳容修!
在吴宜归惊诧颤栗莫名的时候,刚刚站起来的叶蓁被身边的婉平拦下。
婉平对叶蓁摇摇头:“殿下稍安勿躁,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再等等。”
叶蓁的确冲动了,她缓缓坐下,眼神一刻不离开台上之人。刚开始见到吴宜归的时候,她内心也是十分震惊,但是即便不经过交谈只是看她的眼神,叶蓁就能判断她不是从前熟悉的柳容修。可是台上之人不同,纵然她的脸上画了浓厚的妆容,但她的眼神叶蓁熟悉,和当年的柳容修一模一样!
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柳容修?是有人刻意假扮的吗?她的易容术如此高超,或许真的是有人有备而来……
毕竟现在皇帝成年冠礼在即,各方势力涌动,叶蓁处在风暴的中心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此刻冒出一个柳容修来,其目的可谓昭然若揭。
相比叶蓁的震惊,隔壁对此浑然不察的吴宜归显得更不平静。她发现自己在对上台上之人的眼神那一刻完全不受控,放在膝上的手在不住颤抖,整个人也在抖。就像是忽然间穿着单薄的衣服丢入冰窖一样,她的脸色煞白,嘴唇上的血色褪去,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并且迅速遍布全身。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笼罩。
为什么在看见台上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自己和她也有关系?她是谁?她为什么和柳容修这么像?
“吴姑娘,吴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旁边的拿兰微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上来关心。
吴宜归哆嗦着回答他:“王子,拜托你帮我……扶我回驿站休息,我很……很不舒服。”
虽然不系楼的戏台很难见,但是吴宜归更加重要。拿兰微毫不犹豫地想要带吴宜归回去,却在打横准备抱起她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不了门。
拿兰微高声叫唤:“来人,开门啊,这门怎么锁上了啊?有没有人听见?我们要出去!”
无人回应。
纵然拿兰微平日再心大,也无法忽略现在面临的一个事实——明明他们在人声鼎沸、众人喧嚣的档口,却像是隐声隐形了一般无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无人听见他们的呼喊。
吴宜归虚弱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出去?”
拿兰微神情凝重:“我们好像无法出去了。”
吴宜归努力想要探查周围,但是她此刻连抬起头的力气也没有。无力地说:“我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不止一个人。”
“你别吓唬我,我没看见人啊。”拿兰微四处望望。
吴宜归腰间的玉玦正在闪烁着光,摸上去微微发烫。
“出来吧,现在我们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上,你还在等什么?胆小鬼,还不敢出来吗?”吴宜归说,“稻草人,我问你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又是怎么混入了不系楼?”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好戏。”一个诡异的声音隔门传了进来。
纳兰微也顿时遍体生寒,这声音似鬼非人,尖锐又恐怖。更可怕的是它像是一瞬间从四面八方传进来的,完全不知道来源方位。
他放下吴宜归四处查探,眼前一黑,软倒晕厥了。
“我和你之间的谈话不能被第三个人听见。”稻草人说,“他有点碍事。”
“别杀他,”吴宜归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不系楼,你也会为了他给我吗?”稻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他完全不相信吴宜归会为了一个外人答应献出不系楼。
“可以答应你的条件给你不系楼,只要你答应不杀他。”吴宜归毫不犹豫地说。
稻草人默了好一阵才说:“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地答应给我不系楼?”
吴宜归说:“他是我的朋友,不系楼只是一份产业,对我来说,任何身外之物都没有朋友的生命重要。”
稻草人听了放肆地大笑:“我真不知道你曾活在怎样天真的世界里,但在这个世界,你会发现有些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只有掌握权势力量才是根本!与其担心你的朋友,不如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如果今晚我非死不可,你让我死个明白——台上唱戏的人是谁?”
“她就是柳容修,她是公主心心念念的人。你是她的替身,她才是公主最在乎的朋友。如果剥离了柳容修的身份,你在公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是可以报复吴宜归对不系楼的不在乎,稻草人利用了叶蓁这柄锐利的剑,精准地扎入了吴宜归的软肋。
“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心很痛?!是不是想要发火想要毁灭杀人?”稻草人不断怂恿,“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面对公主和柳容修,等会儿她们就会见面,你想不想亲眼见证挚友相见的感人场面?”
吴宜归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好啊,如果叶蓁能重新见到柳容修,我也替她开心。”
稻草人停顿。
吴宜归又说:“但前提是那人不是假冒的柳容修,你怎么能证明她是真的而不是又一个冒牌货?”
“这很简单,她会亲自来与你面对面,你自然会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柳容修了。”稻草人说。
吴宜归靠着墙壁坐着,“那我就等着了,不要轻举妄动。”
稻草人觉得这后半句话说得有点古怪,但品不出其他,那头柳容修正在上演一出好戏,他暂且放下刚刚的怀疑,等着柳容修亲自到场收拾局面。没有柳容修的命令,他倒是真不敢对吴宜归做什么。只要事成之后柳容修能兑现承诺将不系楼交给他,他也就不管其他事情了。
薄薄的墙壁另外一头的包厢里,叶蓁似乎毫无察觉。她正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戏子,一边和婉平郡主商议。
悬挂在腰间的玉玦不断闪烁,婉平发现叶蓁捏着杯盏的手陡然紧了紧,几乎差点要将手中的茶杯捏碎,忍不住关心问:“殿下,你怎么了?”
叶蓁说:“没事,只是听戏听得入神了。”
婉平也扭头看着戏台上的人,刚刚上演的是一幕精彩大戏。主角是有着如同柳容修一样梅花妆的女官,她正在后宫寝殿侍奉。皇帝病入膏肓,正躺在帷幕之后奄奄一息。直到皇帝临终托孤,女官一直陪伴在君王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