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思一会儿,夹住马肚往江东大牢飞奔而去。
小厮呆愣住,不明白他为何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江东大牢,江虞听了曹冲的话半晌不语。
曹冲观她脸色冷淡,实在揣测不出她会如何决定,转念一想暗忖道:我真是痴傻了,她既肯为了周瑜等人亲自出面拿我,又怎会被我三言两语说服放我走呢?
江虞沉默了半晌,正要开口答时,忽见外头强光一扫,她抬手遮光,瞥见一个高大人影背着强光走了进来,站在了水牢边上的堤岸上。
“江虞,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都督来这里又做什么?”江虞反问。
原来那小厮在江府前见到的人正是周瑜,周瑜听了小厮的口信,猛然想起江虞可能正在江东水牢,若是她冲动之下真的放了曹冲,那江东岂不危殆?于是急忙策马狂奔,当他见到江虞果真在此的时候,心拔然一凉,如同当头浇下一头冷水。
周瑜愠怒,跳下水牢中一把抓住江虞的胳膊恶狠狠瞪着她道,“你休想放纵曹冲!”
曹冲微愣,不明白这闹的是哪一出。
江虞见周瑜神色有异,便试探问,“周都督,捉贼要拿脏,我只是在这里问他一些问题。再者,我有何理由要放了他?”
周瑜厉声道,“汝妹江姗在他同伙手中,你此时来牢中看望他,岂不是想伺机放了他?!”
江虞闻言一呆,唇色发白,“姗儿在甄氏手中?!”
周瑜愣住,“你不知道?”
江虞用力挣脱他的手,皓腕青紫,杏目圆瞪,“周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姗儿出事!”
江鹤楼。
白烨陪着她们坐了一会儿,越来越见甄儿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白烨心里隐隐替江姗担忧。
“看来你姐姐不顾你了。”甄儿冷笑道,“到现在还不见她踪影。”
江姗心间划过一丝凉意,但嘴上还是不服气道,“姐姐不来正好,我不怕死。”
甄儿深深望着她,眼睛里有东西在浮浮沉沉,她想起江姗救下自己又为自己烤鱼的场景,心中有一处地方正在坍塌。她有念头要放过江姗,但又实在放不下曹仓舒,左右为难之际但听一个人的脚步声忽然朝着这边来了,她抬头一瞧此人,眉宇间扬起得意的欢喜。“我本想引江虞来,却没想到你会先到。怎么样,白烨,你失去了法力还想独自逞英雄?”
白烨望了一眼江姗,江姗正目光楚楚地看着她。白烨对甄儿道,“你拿着她只能威胁江虞,不如拿我换她当人质,如何?”
甄儿扬眉道,“拿你当人质?”
“拿我当人质有两个好处,一是照样可以威胁江虞,二是我是阴司无常,虽然失去了法力,但还有一对阴阳眼,你是由阴司逃走的孤魂野鬼,有我指点你不是更好?”
“拿你威胁江虞?”甄儿眉梢稍挑,“你和江虞是什么关系?”
白烨睨了一眼江姗,嘴巴一张一合道,“我们两情相悦。”
瞬间气氛凝滞,甄儿虽然知道白烨和江虞交情匪浅,但总也想不到她们竟然彼此爱慕,虽闻男子有龙阳之癖,女子有磨镜之好,但怎么也料不到江虞竟就是这样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白烨,你信口雌黄,你说江虞也爱慕你,你可有证据?”
白烨又看了一眼江姗,冷静道,“江虞背后有一道印记,若我和江虞交情止于表面,便不会知道如此**的事情。”
江姗蓦然瞪大眼睛。
甄儿见到江姗如此,便知白烨所言十有**是真的,她既不想对江姗动手,换一个与她毫无瓜葛但又有利用价值的白无常再好不过。再加上曹仓舒对白烨恨之入骨,白烨肯自愿做她的人质简直妙极。甄儿思来想去还是犹豫道,“你可以换下江姗,不过你本领颇大,我不相信你会束手就擒。”
白烨抿嘴苦思,对着江姗惨然一笑,默念道:“姗儿,脱险后你立即去找江虞,不必理会我。”
江姗突然意识到白烨将做的事情,忐忑地望着她,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定在白烨身上。失声道,“白烨,你不要做傻事!”她的肩膀被甄儿牢牢锁住。
白烨微笑,抬起手注视掌心半晌,猛吸一口气朝着自己中极穴重重一拍,顿时如遭重锤,一口闷气上了喉头忍不住“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白烨摇摇晃晃扶着身边桌子,有气无力道,“现在你……你可以换人……”
甄儿先是一惊,再大笑道,“不,现在你们俩都在我手中了。”
江姗哭喊叫道,“白烨,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两行清泪簌簌从脸上滑落。
“姗儿,白烨!”江鹤楼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喊,众人往门外一看,只见江虞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跨入。
甄儿见到江虞莫名地慌乱,一只手伸出去欲要再抓过白烨,但江姗却在此刻逃走了。江姗在那瞬间本也想拉白烨走,只可惜白烨身子沉重,等江姗再拉拽的时候白烨已被甄儿抓住。江姗无奈之下只得先舍弃白烨,退到了江虞身边。江虞和周瑜带了一通人来,已将江鹤楼团团围住。
“姐姐,白烨她为我受了重伤,你快想办法救她呀!”江姗扑在江虞怀里哭着道,泪如雨下。
江虞看见白烨模样心中一紧,尽力稳住自己冲着甄儿道,“你还不束手就擒?”
甄儿抓住白烨冷笑道,“是你该束手就擒。”
☆、第七十六回
江鹤楼里面的人都已被清出,周瑜手按宝剑,眼角余光睨着江虞。他们站在门口,甄儿挟持白烨退到夹角墙边。
江姗擦掉眼泪,泪光盈盈地看着甄儿和白烨,白烨嘴角还留着一道血丝,方才她自己伤了自己,下手真是又狠又准,丝毫不留有余地。白烨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证明她是真心代替江姗去做甄儿的人质的,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她的确受了重伤,这样的伤势她无法伪装。
甄儿见周瑜和江虞都来了,但没有见到曹仓舒,于是戾气更盛,她与江虞对峙,字字紧逼。“说什么束手就擒,有她在我手中,我看你如何惺惺作态!仓舒呢,他若不出现你休想救白烨!”
周瑜丹凤眼微眯,他瞅着白烨若有所思。这个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怎这样面熟?她是谁呢……周瑜转目定在江虞身上,见她眉头紧锁,唇瓣轻抿,便知甄儿要挟的白衣女子江虞一定熟识。但江虞极少与人往来,能做她朋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女子是什么来历能让江虞如此担忧?
她一定与江虞相识已久,她并非江东人氏,她也非名门望族……但有理由一直和江虞呆在一起,并且有恩于她,这样才能一步步接近这冷如冰山的江大小姐……
忽然间脑海中电光一闪,周瑜想起了这个人。他越打量白烨越觉得相似,几乎肯定就是她了!
“江大小姐,”周瑜压低声音睨着江虞道,“这白衣姑娘莫非就是那日你带来为吴侯治病的女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