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砺在少女刚刚抬手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地解开了自己的结界,同时瞬间将早已蓄积的全部力量击出,毁去围绕着少女的刀以及她身下的阵。
黑衣人被砥砺这边的动静吸引,微微有一霎那地闪神,就在这一霎那,他被少女掷来的刀贯穿了身体。
他不是没有抵抗,这里是他的结界空间,自然会保护他,所以之前的所有攻击对他都没有效果。他探知到了少女的实力,却没有料到她会把所有力量都用来攻击她,更没有料到这把承载了她所有力量的刀会隐隐有压过他的力量表现。
怎么可能?
在失去意识前黑衣人无法明白。
少女知道黑衣人的实力在她之上,所以没有丝毫留手,用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也用了她能激发的刀中的全部力量,只求一击必杀。但结果却超出了她的预期。
黑衣人死了,倒地的同时其身躯也消失了,只留下黑衣静静地躺着原地。随着黑衣人的死,结界也消失了,在企赠域肆虐的怨灵和魔物也回归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会场中瘫倒在地上的人也不再痛苦,有的神情一松就昏了过去,有的还清醒着却还是无力动弹只能继续瘫在远处。
砥砺和少女在那一瞬间都毫无保留地耗尽全力,黑衣人一倒,他们也瘫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砥砺才松懈地笑着说完刚才的话:“她是我妹妹,不需要救,只会和我一起干掉敌人。”
少女,也就是泠洌,听到砥砺的话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狼狈啊,我亲爱的哥哥。”
砥砺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故意冲泠洌晃了晃,无可无不可地看着泠洌:“你有比我好吗,随随便便就被‘召唤’来的祭品?”
泠洌眯眼盯着砥砺手指上的一个小伤口:“你就只会陷害自家人吗?”
砥砺嘻嘻一笑。看到黑衣人召唤来传说中的魔族后砥砺就猜到他下一步一定会召唤祭品,召唤可以做祭品的灵术师,那就是砥砺想要的机会。
暗中割破自己的手指,让自己的血融在他的结界中,再顺着这个他布下的和黑衣人的结界融为一体的结界,让他的血渗入到黑衣人的结界中。于是当黑衣人真的开始召唤祭品的时候,砥砺就可以依附着黑衣人的力量添加召唤条件。
纯洁的少女灵术师,跟砥砺有血缘关系的纯洁的少女灵术师,只有一个人,泠洌。
泠洌被召唤来了之后,一眼就看出了现场情况,于是跟砥砺想的一样,彼此装作不认识,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瓦解对手的警觉。
至于黑衣人会不会从灵力气息上看出砥砺和泠洌的关系,他们是不担心的。砥砺的灵力特质更接近鬼魂,以阴柔为主导,泠洌却是一派华丽刚强,再加上和妖冶在一起久了,泠洌的气息中倒多了一份妖气。反正从来没有人单从灵力气息上判断出这两个家伙是兄妹的。
泠洌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砥砺也不是,但如果是泠洌加砥砺再加上黑衣人根本没发现的妖冶呢?事实证明,人多力量大,尤其是配合完美的时候,这也就不难理解豫家的老人家们会如此迫切地希望这两兄妹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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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留下了黑衣却再没留下任何可用的线索,从他身上着手实在不像能查出什么的样子,不过砥砺还有另一条线索。
于是,趁着皇帝太子和将军都忙着处理黑衣人造成的后遗症时,砥砺拉着泠洌找到了国师家里。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黯刑也早就料到砥砺会来,泡好了茶,悠然地等着。
砥砺笑笑:“不,只是想解开心中的疑问。”
黯刑:“那么坐下来吧,豫家的两位,我来告诉你们整件事情。”
“大叔你是背后主谋吗?”泠洌没有立刻坐下,先直截了当地问到。
黯刑温和看着她:“也许算,也许不算,这要看你从哪个角度来判断。”
泠洌看了黯刑半响,得出了某种结论,点点头,坐在了砥砺身边。
黯刑看着这两兄妹,笑了,又叹了口气,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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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微凉而爽朗,黯刑抿了一口茶,缓缓道:“那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砥砺一阵气闷:都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居然还拿腔作调?“您就不能干脆一点和盘托出吗?”
黯刑笑了笑:“那会白送给你们太多不必要的情报,也未必能解答你们所有的疑问,所以还是你们来问吧。”
泠洌:“那个黑衣人是谁?”
黯刑:“我的父亲,前一任的风家家族长,也是前一任的企赠域国师。”
在很久以前,世界是以国家为行政单位划分开的,之后政府的职能渐渐被大家族取代,国与国之间的来往形式更加温和柔韧。大家族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活动范围被人为的边界所束缚,于是国界逐渐失去了意义,国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空间距离为划分依据的‘域’。
国家虽然已经消亡,但毕竟之前存在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有些名词也就沿用了下来,有时候也用‘国’来代指‘域’。
尤其是像企赠域这种大范围沿用古风的地方,‘国’这个字的使用频率还是很高的。像‘国师’这种称呼,也只有站在历史的高度才能明白其意义。
当然,以上都是旁白,现在转回到问答现场。
听到黯刑的回答,砥砺和泠洌对视一眼。这个答案,要说让人吃惊也算吃惊,但转念一想却又理所当然。
企赠域的灵术师很少,风家是企赠域唯一的灵术师家族。风家一贯神秘,除了担任国师的那一个出现在众人眼前外,其他人在做什么,甚至是死是生别人都不知道。
不过这位大叔把自家父亲卖得也太干脆了吧?
砥砺:“您不怕我们把这个说出去?”
黯刑还是笑着:“拿着大喇叭到大街上去吼吗?”
砥砺翻了个白眼:“至少阁下也该担心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皇帝陛下吧。”
黯刑眼中有着叹息:“告诉了……也许更好吧。”
泠洌:“黑衣人到底是人是鬼?”
黯刑闭了闭眼:“都是,都不是。”顿了顿,又解释道,“我的父亲对怨灵一直都很有兴趣,甚至用自己去喂食它们。不过因为他的这种兴趣从来没有干扰到过其他人,所以我们也没有阻止,即使看着他迅速衰老下去也没有。
“事实上他已经对此着了魔,强行阻止的话反而很可能会酿成惨祸。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只能视而不见。
“半年前才九十岁的他就已经灯枯油尽,简直像一百五十岁的人。风家也叹息着准备为他办后事了。可是在他临死前,不想见他的族人,不想见他唯一的儿子,不想见与他结婚多年却早已形同陌路的结发妻子,只想见他圈养的怨灵们。
“既然已经放纵了他这么多年,又何必在最后来违他的意呢?所以我们就留下他跟他的怨灵们单独相处。这一相处就是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