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还有五年。”卡琳语气缓和了些。

“这五年我能打的工只会越来越多。”利瓦伊说。

“那就先看看吧，如果你的工钱不让我失望的话……”

利益交换，达成。利瓦伊很满意。

利瓦伊很想去看看哈利，哈利·波特，巫师界的救世主，现在寄住在姨妈家的小可怜……曾经的自己。

但是一直未能成行。

一方面是因为距离太远，时间和来回的车票钱让利瓦伊不得不多加考虑，鉴于他不稳定的魔力控制力很难安全地支撑自己进行幻影移形。

另一方面，除了一股子冲动，利瓦伊其实也想不出必须去看看的理由。

虽然十一岁之前，那个男孩的生活真是可怜得让他掬一把心酸泪，但是对比之后的两百年，利瓦伊觉得，那却是仅有的轻松。

是的，轻松。虽然住在碗柜里，常常吃不饱，常常被揍，常常被吼，没有哪怕半个朋友，但是，他可以没有顾忌地抱怨，可以逮着机会就使坏，可以为了一个梦就开心。单纯的喜，单纯的怒，单纯的讨厌，不像后来，连

想要哭泣都流不出眼泪。

十一岁之前，他还只是哈利·波特，还不是救世主。他还只是错入麻瓜界的古怪笨男孩，还不是牵连着整个英国巫师界的活下来的男孩。

也许，这一次，也就让他这样度过十一岁之前比较好。很久很久以后，回忆之时，终归还能有那么几年，他只属于他自己，没有背负任何东西的傻乎乎的时光。

上辈子的麻瓜世界学校生涯，因为达力的捣乱和他自己本身的心不在焉，他没学到什么东西，就像之后的霍格沃茨六年——啊哈，他还比正常学生少一年——要不是他老被逼着战斗，不得不学了不少实用魔法，他的学业也堪称悲剧，事实上，除了实用魔法，他的学业就是个悲剧，正如……斯内普教授的鄙视。

利瓦伊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你知道他是跟你站住同一战线上，是友非敌，你也很难以对待同伴的态度来对待他，这种状态利瓦伊通常称之为……犯冲。

既然必定要再次进入霍格沃茨，利瓦伊当然也考虑过他即将要再次面对的人们，整体来说感想都比较复杂，但每次想到斯内普时他的感想则是纠结，虽然他尊敬那人，但是，那不意味着他认为自己能与那人融洽相处，一丁点利瓦伊都不奢望。

幸运的是，这次要当先面对那位教授怒火的不再是他，而是……嗯哼，节哀吧，亲爱的哈利。利瓦伊想想自己的上辈子，想想那就是哈利即将要经历的，突然找到了‘倒霉的不只我一个，真好’的……趣味感。

☆、童年结束

这辈子的学生生涯，利瓦伊决定要认真点，即使是他并不会久待的麻瓜世界的知识，他也极尽可能地多学，事实上，曾经在他年纪大些后他发现很多知识都是相通的，变形术与魔咒，魔纹与魔药，圣芒戈与魔法部，傲罗与魁地奇，黑魔法与白魔法，巫师与麻瓜，交错着，重叠着，分割不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浩瀚，而人类是如此渺小，当他曾经沉淀下年少时的热血激昂，他细细品味，慢慢摸索，一点一点地学习、收获。传奇般的名声压得他呼吸困难，只有当他看着更加传奇的历史与那些历史中留下的宏伟知识结晶时，他才能得以喘息。

也许这一次他会是一个拉文克劳，利瓦伊心想。

“我就不明白了，这里的学校和这里的孤儿院一样破败，连那号称图书馆的房子里也没几本完整的书。你能学到什么？”奥尔达斯也是学生，但几乎都在翘课。高年级的他花在课业上的时间甚至不如低年级的利瓦伊的零头。

“即使是如此破败，以我的无知，区区五六年也难以学完。”利瓦伊回答。这是真的，他曾经的两百多年全在巫师界度过，对于麻瓜世界，他最深的印象来自德思礼家，显然，那并不是个了解的好途径。

“啊哈，”奥尔达斯对这个话题没啥兴趣，“你十一岁以后是想自己离开？”

“我想去念寄宿制学校，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暑假时卡琳能允许我回来住两个月，直到我毕业为止，毕业后我就彻底离开。”

“你觉得呢？”

“肯定不行，”利瓦伊失笑，“卡琳能允许我自行选择离开而不是非要把我卖给个好买主就很好了，每年还回来一次蹭吃蹭喝卡琳肯定无法容忍。”

“倒也不见得，”奥尔达斯摸着下巴说，“那个女人你知道的，只要利益足够……”

“我知道，你也知道，奥尔达斯，卡琳如果只看得见利益，她就不会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守着一个破孤儿院了。”利瓦伊笑道，“比起我每年暑假给她的房租，她肯定更烦每年多见我两个月。离开孤儿院的孩子，无论是怎么离开的，她都不想再见到。”

“哼哼，卡琳可不会喜欢你这么评价她。”

“无论什么评价她都不会喜欢吧？”

“好吧，我亲爱的兄弟，你说中了，”作为卡琳之外在莱恩孤儿院待得最久的人，奥尔达斯鼓了鼓掌，“所以，十一岁之后就彻底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回来，我和卡琳都不。”

利瓦伊知道，卡琳和奥尔达斯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他一样。他不曾去探究，甚

至尽量在回避，他的责任感都献给了巫师界，负担不起更多人的人生。

即使这一次，必须担负巫师界的救世主另有其人，但利瓦伊已经习惯，两百多年的习惯，刻入骨髓，他无法割离，也不愿割离。

如果可能，利瓦伊只想代替那个孩子承担，悲伤与绝望，只要一个人经历便已足够。

1991年，猫头鹰降临，带来利瓦伊早已知晓的信件。说不上期盼成真，只是必然的过程，他是巫师，他属于巫师界，他回到巫师界，仅此而已。

仰望天空，利瓦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一次的童年也结束了。

墙角根处蜷曲着一只年老的黑猫，利瓦伊认识它，甚至比认识卡琳更早，在回到这个时空时，最早见到的活物，与格兰芬多同种类的活物。

亲切。

利瓦伊走到黑猫旁坐下，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就像是在欣赏繁星，“我要走了，伙计，以后……大概很难再见到了，看在我这些年给你喂食的份儿上，给我个祝福吧。”

黑猫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谢谢，伙计，我会努力的。”利瓦伊说。

直到现在，利瓦伊依然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仿佛是因为自己太悔恨了，所以在临死前最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有了改变的可能。

但即使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他也会努力，哪怕是在梦里，只要能够挽回，至少他也终于在成年后做了一次美梦，哪怕一次也好，只要大家……都活着。

一声轻响，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女巫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