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么的好啊,即使他的女朋友一次次为了别人抛下他,他依然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用尽可能的去安慰我。
他这么的好,可他却不是顾里。他的好对我来说,只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
我揪紧他胸口的衬衫,忽然间就已泪如雨下,我突然明白我是这么的害怕顾里会离开我,我连她一根头发丝般轻巧的怨恨都承担不起。
我害怕她厌恶我,所以我绝口不提内心里对她不可告人的依赖和眷恋。我恐慌她嫌弃我,所以疯了一般的努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和她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我绝望她离开我,所以处处小心翼翼的待她,即使面对着顾源也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可是现在,她因为我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就算她现在冲上来给我十个耳光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她没有。她让南湘告诉我小心点回来,她让简溪来机场接我,她让我先好好休息。
我以为她会离开我,但是她没有。
“顾里呢?带我去见她,求你了……”我把啜泣声努力咽了下去,我知道顾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当着她的面哭哭啼啼。现在顾里的天塌了,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的藏在顾里背后,让她来独自一人承担我所有的过错。
简溪轻轻的叹了口气,包含着对我的怜悯和不解,可他还是点了点头,撑着我走出了机场。
我是在医院的长椅上看到了顾里,她身上还穿着我的丝绸小衬衣和短裙,咖啡色的短发紧紧贴在了脸侧。她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握笔的手攥紧又放松,最后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放佛她手中拿着不是一张纸,而是她最珍贵却不得不失去的宝贝。
她清瘦的肩膀微微蹙了起来,在那张纸上签上了她的名,她签的艰涩,笔尖时不时的划破纸张。
南湘陪在她旁边,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走廊尽头我的身影,她惊讶的站了起来,目光责备的看着我身旁的简溪。
我明白南湘的意思,她不想我和顾里都还未冷静下来的时候就见面,她担心事情会发展的无法控制。我都明白,可是我却不能不见她,我不能让她孤零零的伤心,而这些都是我的错。
顾里随着南湘的动作回头看了过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我,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极轻极浅,随后便又落回了她手里的那张纸上。
明明是那样清浅的目光,却像是一把锥子在我心中戳出了倒三角形的伤口,鲜血四处泛滥,几乎让我窒息。
南湘看看我又看看顾里,好看的眉毛担忧的皱了起来。简溪拉了拉我的袖子,想让我先离开。
我推开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简溪,一步步的走向顾里,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音虚软而无力,一声声都带着我前所未有的绝望。
南湘看出了我的疲软,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坐下,我却固执的拒绝了她。我站在顾里面前,她并没有看我,只是盯着那张纸,目光无神而麻木,脸上面无表情。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手中那张纸上的几个黑体字:死亡通知书。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死亡这个词在各种日剧韩剧言情小说中打磨的早已失去了它锐利的边角,变成了一块软软的海绵,我们甚至可以指着这个词大声嘲笑剧情编排的狗血。就算偶尔出现在现实中,也是在餐桌上不知谁随口说了一句:哎,听说谁谁的亲戚死了……而紧跟的下一句就是:今天的红烧肉还蛮好吃的。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词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我看着顾里无焦距的目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对不起……顾里,对不起,你给我一个耳光……不,几百个都可以,求你骂骂我……”我把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化作了眼泪,毫无用处的可悲的眼泪。
“林萧……”南湘慌慌张张的叫了一声,想要把我拉起来,可另一个人的动作更快。
“你给我起来!”顾里尖尖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她拽着我的胳膊强硬的把我拖了起来,她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紧,尖锐的痛觉顺着胳膊直冲心脏。
我和顾里几乎是脸贴脸的站着,近到顾里放大的瞳仁中满满的全是我,她一只手依然紧紧攥着我的胳膊,薄薄的苍白的唇挪动着:“想跪我?等我哪天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你跪到死也不会有人拉你起来。”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张薄薄的死亡通知书在我们的拉扯中缓缓的飘在了地上,南湘把它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顾里的肩膀。
顾里接过那张纸,放开了我的手,指甲脱离皮肉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她眼角瞥了瞥我的胳膊,沉默了半晌还是转开了目光。
走廊里传来皮鞋噔噔的声音,顾源自走廊尽头走来,身后跟着顾里的母亲,林依兰。
顾源给了顾里一个拥抱,然后把拿来的遗嘱递给了她。顾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一页页的开始翻看遗嘱,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林依兰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心里一紧,身体比大脑动的都快,一个箭步挡在了顾里面前,硬生生的替她接了一个耳光。
耳光的清脆声比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还要尖锐,瞬间有了震耳欲聋的感觉,我却来不及感受痛楚,心里庆幸了起来。还好我快一点,要是这一巴掌打在顾里的脸上,不知要比这疼几百倍。
林依兰没想到自己打错了人,定睛看了我一眼,脸上又出现了仇恨的表情:“你们一个个都护着那个婊子养的贱人,你们看看她,昨晚她爸死了都没回来看他最后一眼,现在我老公刚死就开始研究遗嘱,顾里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一切都是我害的,腰间就一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转了一圈,面朝着顾里。顾里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放在我烧的发麻的脸上,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掌心缓缓的揉了几下。
我刚要对她笑一笑,她却放开了手,狠狠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的向后倒去,简溪刚好在背后接住了我。
“林萧,这没你事,你少添乱。”顾里再也没看我一眼,拿起遗嘱就往外走,她挺直的肩膀像是一只踩在刀锋上跳舞的天鹅,顾源步步紧跟着她。
我靠在简溪胸口,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她走着,从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9
9.
自那天后我就再没见过顾里,她忙着准备葬礼,忙着和律师讨论遗嘱,忙着和她妈,不对,是她在遗嘱上刚刚得知那只是她养母的人唇枪舌剑的互相对骂。
而这些,我都是从简溪的口中得知。简溪这些日子以来天天陪着我,没有人知道这个他是我一直打算出差回来就和说分手的男人,他是我手中紧紧握着的稻草,我握着稻草的一头,连着简溪,顾源,而稻草的另一头是我的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