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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华衣(22)

我面色一沉:“你是将军府的人?”

她忙点点头。

我看像她的马鞍和衣服,倒确实是士兵打扮,信了几分,口中却道:“将军府中如何有你这样嚣张跋扈之人,只怕是冒充的吧。”

她慌忙道;“我有驿站通传印信,有将军府令牌,如果还不信,小姐可以亲自押我前去。”她从怀中掏出一堆东西来给我看,恳求的望着我。

我打量她嘴唇干裂,满身灰尘,确实像是长途奔波过的样子。当下手松了一松,然后将她扔上她的马:“快滚吧!”

她见我放过她,忙一扯马赶快离开,却是不敢再飞驰。即使我不拉她下马,她胸口的伤只怕也经不起颠簸。

周围的人终于都散了。

我从地上拣起一只毛笔,看了看,向一边卖字画的书生道:“好笔!”

那书生接过我递过去的笔:“谢谢。”

“介不介意一起喝酒?”我问。

书生眼睛一亮:“你请?”

我拿出钱袋掂了掂:“你觉得够不够?”

书生立刻笑了起来,要跟我走。我指指他的书摊:“你的生意怎么办?”

书生愣了一下,皱皱眉头,突然向周围的路人喊道:“今天的字画白送啊,谁要?今天的字画全部白送!”

顿时一群人上来哄抢,一会便将摊子上字画都拿完了。书生指指光光的字画摊子,笑嘻嘻的说:“我们可以走了。”

我嘲笑道:“不心疼吗?”

书生指着我道;“今天的酒钱已经有着落了,不心疼。”

我俩相视而笑,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第 34 章

我从马下将小七拉出来的同时,有一只毛笔从旁边飞出来打中了马的颈部,马吃痛之下才把主人摔下马。而毛笔正是从我面前这位喝得正畅快的书生摊子上飞出来的。

这书生我曾经见过。踏青诗会上,惟有她一人一身布衣躲在旁边喝酒喝的不亦乐乎。

“我本以为你只会喝酒,没有想到身手这样的好。”我摸着酒杯,笑道。

“我也本以为诗文冠绝京城的素华衣是个书呆子,没有想到身手也是这样的好。”书生回了我一句。

“听的口音不像京城人。”我问,“是川北人吗?”

书生笑道:“错。我不是大楚人,我从北越来的。”

“哦,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卖字画吧。”我奇怪的问。

书生摇头:“没办法,家里几个姐姐争家产,打的正厉害。我最小,想来也分不到多少,所以早点跑出来,免得引火上身。我倒是想一路撒金铺银来。可惜老娘不肯给盘缠。我大姐倒是给了我不少,但是早早被我花光了,现在只好卖点字画糊口。”

我看她说话的语气怎看着就与我跟春姐说自己“因在家做错事,怕长辈责罚,只好逃家出来的”的时候一样,透着古怪和心虚。心中一动,现在北越皇帝病入膏肓,几个女儿皆是人之凤,正在上演九凤夺嫡,朝中局势很是不稳。其中以大皇女,三皇女,七皇女三派势力为最。

最小的皇女名叫云泽,与大皇女昭颜是一父所生的同胞姐妹。小以聪颖过人而闻名,长大后因嗜酒放荡而为女皇不喜,但和大皇女的姐妹感情很好。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你家的情况怎么跟北越的皇帝家一样,几个女儿闹家产。”

书生停了下来,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睛转了几圈,然后突然笑道;“不仅,我家的情况跟皇帝家一样,我的名字和皇帝家的小女儿也是一样呢。”

“那么,为你家早点恢复安宁来干一杯吧,云泽。”我举起杯子。

云泽的眼睛亮亮的:“为我早点回家——”

杯子碰到一起。

云泽是个健谈的,跟她说话不愁找不到话题,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发现很多事情上彼此的意见和看法竟然不谋而合,顿生相见恨晚之意。

“你跟将军府的关系很好吗,今天见那个女人一提自己是将军府,你就动作放轻了。”云泽趴在桌子上给我倒酒。

我只觉得头也晕晕的,口里含糊道;“很好?很好吗?我跟她们有仇呢!”

云泽顿时眼睛瞪着我,捶起桌子来:“有仇,有什么仇,我去给你报仇去。”

我挥着手:“报不了,报不了。”

“什么?你觉得我身手很差吗?”云泽打了个咯,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听着,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人称‘朝歌一霸’,一个小,小小的将军府,我才,才不看在眼里呢。”

朝歌是北越的京都。

我哈哈一笑;“跟身手无关啊。我跟你说,”我突然放小了声音,趴在桌子上跟云泽说:“我跟你说,我,我今天才,才被将军府的公子给甩了——不,不对,不是甩了,是他根本就没理我。所以说,今,今天我失恋了!失恋啊,云泽,你懂不懂啊!”

云泽瞅了我半天,瞅的都快翻白眼了,又灌了一口:“失恋啊?我懂,我当然懂!所,所以,今天你就拉我来喝酒,想一,一醉解千愁?”

我也开始捶桌子:“对,对,就是一醉解千愁!所以今天,我,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将身上的钱袋解下来,扔给一边的店家,高声道:“上酒,上菜。”

店家连忙答了一声。

我和云泽喝了很多,说了很多,笑了很多,一个为有家不能回,一个为相思情无解,直到两个人都趴在酒桌上谁着了。

天渐渐黑了,店家正欲叫醒两人,却被一队突然闯进的人吓到。

领头的人对身边吓得哆嗦的人说:“是哪个?”

“那个穿天青色衣服的。”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白天就是她把那个孩子救下来,还把那位军官打了的。我,我真的没说慌。”

领头之人一挥手:“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

第 35 章

宿醉是痛苦的,不过从宿醉中被冷水泼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感觉就像脑袋被人用刀劈开一样,还不是劈成两瓣而是七八九十瓣。

即使是前世死的时候似乎身体也没有这么痛过,我下意识想动下,却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

难道被绑架了?

我自嘲的想,谁会绑架我这一个小人物,就算秦王真的要对我下杀手,那就一刀杀了好了,何必还捆起来这么费事。

我睁开眼睛,一间昏暗的牢房,两盏惨黄的油灯,旁边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背光里面孔模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她身后,另一个站在我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那椅子上女人说,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我撇下嘴,连名字都没弄清楚就把人捉进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效率。

不过看看自己,被绑得跟草剁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笑得出来。自我十二岁后,就没有人能够靠近我身边三尺还不被我察觉的,即使是师傅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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