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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华衣(44)

这是第三十五个来当和事佬的。

“素大夫,弓大夫年纪大了,眼光和看法可能与年轻人不一样,如果你们……”

第三十六个。

“华衣,你和弓……”

弓你个大头!

我忍无可忍,停下手里的针,咆哮道;“给我闭嘴!再提一个弓字,就把你们统统扎成筛子!!”

转过头,雪衣站在我身后,紧紧抿着嘴,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第 67 章

西辽和大楚开战已经六天。

大楚的情况不容乐观,即使什么也不问我也知道。

在伤兵流水一样送来的情况下,我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终于被我吃下,投入了如火如荼的救人中。

给一个伤兵换好药,我正吩咐药童将用过的纱布处理掉,外面就冲进来一人,见了我忙叫道:“素大夫,快,快——”

我见她都说不出话了,也不多问:“领我去看!”

蹲下来一看,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伤。从她的右肩到左腰一道最深恐有两寸深的伤口,连腹中肠子都流了出来,她下意识紧紧用手抓着才没有掉出来。

因为心肺未受到致命伤,所以现在才还苟延残喘,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已经是一片黯淡无光,却是那样坚持的睁得大大。

最严重的是,腹部大动脉被切断,失血太过,她的手脚已经出现抽搐现象。

这个人,死定了。

我一瞬间的迟疑,让周围的士兵紧张的快要哭出来:“素大夫,求求你,快救救她,救求求你,她可是救了我们三个人才伤成这样的!”

“素大夫,求求你,只要你救活她,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

我将叹息埋在心里,道;“赶快将她抬进去,用担架抬!”转头吩咐药童:“准备麻沸散,快!”

这恐怕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动的最大最复杂一次手术了。

针灸用来紧急止血的法子最多只能用二十分钟,时间一长,停止循环的部分将坏死,终身不可用。可而是分钟是绝对不够的。

将手在酒中消毒,我将她腹部的大血管重新续接,但以后能不能正常用,很难说,但现在这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肠道也断了好几处,细细的修补。

身边的药童时不时给我擦汗。

将□的断掉的肋骨一根根续接,用纱布和棉花将积血吸尽,便开始缝合。最后是伤口的消毒和止血。

我的处理可以说是很粗糙,可是这里既没有输血的工具,也没有氧气供应,消毒条件简陋,连手术的地方都谈不上多么干净。内脏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细菌感染也是致命的。

即使这样,我整个过程也花了半个多时辰,过度的紧张和精神集中,让我一时有些手脚发软,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煮‘补血汤’来,另外准备好退烧的药。”

身边没有传来熟悉的药童的应答,而是传来弓蓝的声音,她向一边的药童把我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刚刚一直在手术中给我擦汗,递各种刀具的原来不是我的药童,而是她。我望着她一眼道了声“谢谢”,转身出去。

弓蓝在身后急切道:“刚刚——你处理的手法,都是她教给你的吗?”

我顿了一下,掀开门走了过去。

尽管我吩咐准备退烧药,可心底却是祈祷不要出现高烧现象才好。

但是在前世那样优越的治疗条件下,手术后感染还是难以避免,现在更不用说了。我守在她身边不断的给她换湿毛巾,让她头部的温度降下来,一边将汤药一点点喂下去。

只是喂下去的汤药大半都给吐了出来。

我考虑了半日,将药捣烂做成泥状敷在她的身体表面。如果将药放在水中,将人置于药水中蒸效果会更好,可是病人现在根本不能移动,并且不能沾水,只能用这种办法。

外敷的效果比起内服要慢而且效果要弱,但总比吐出来要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了晚上,麻沸散的效果退去了,她开始断断续续的呻吟,温度还是高的吓人。我想了想,把酒拿来,在她全身一遍又一遍的的擦,这样一直到了黎明的时候,她的温度才退了一些。

我把了一下她的脉,还是很弱。

又换了一道她身上的药泥,将包扎的伤口上的药换了。

有人在门口轻轻唤我。

我走出去一看,我的药童拿着一只馒头和一碗粥在外面等我。

“素大夫,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吃点东西吧。”药童热切的望着我道。

我冲她笑笑:“谢谢你。你可吃过了?”

“吃过了。”

正要喝下粥,一个士兵冲到我面前:“素大夫,柳生可好了?”

我抬起头,这名字怎么这样熟,前几日送来的那个士兵貌似也叫柳生。

“你说这里面这个人,是柳生?前几天曾经送来我这里一次过的那个柳生?”我严肃道。

士兵大约没见过如此表情,有些怯,道:“就是她。”

我气的手都抖起来了,前几天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还没有全部愈合,竟然又上了战场,就算没有今天的伤,以前的伤口要是崩裂了,也足够要她的命。

我那么小心的为她治疗是为什么?是为她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突然有些吃不下,对士兵道:“她伤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在危险中。”叹了一口气,“现在就只能看她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着一关了。”

我这是在和老天爷抢人,赢了没有奖品,输了便是一条命。

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

第 68 章

柳生的温度在第二天入夜的时候又升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寒气要重些。

又是一夜的擦酒精。

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给酒精味给熏的,我竟然觉得头有点晕。从怀里摸出一粒玉清丸,含在口中,感觉精神略好了些。

到了黎明的时候,柳生的体温终于又降了下来。

我时不时给她喂些糖水下去。她竟然能咽下一半,这让我欣喜非常。用棉花沾了水,把她干裂的嘴唇润湿。

药童给我送了饭,还是馒头加白粥。我也确实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自我安慰:“回京城后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做一百道好菜吃个够!”

转念一想,怕是一半要进清书的肚子,又觉得有点郁闷。

柳生表面的伤口已经有结痂的趋势,这让我隐隐有点安慰,只是表面好了,里面能不能完全康复起来,却依旧是未知之数。

柳生晚上又照例开始发热。

我一边给她擦药,一面感觉到夜的寒气四溢。将煎药的小炉子拉近,点燃了,驱散军帐里的寒气。

夜真静啊。

我的心也很静。

已经三天没见到雪衣了。那天无意中吼了他,怕是不肯再见我了吧。

我怎就这么倒霉,已经忍了那么多次,再多忍一个次不成吗,偏偏摊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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