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夙苦笑一下,容渊跟着她已经有五年了,却一直不肯改口叫娘亲只称大将军。也是,自己现在不能给他任何东西,怎么好指责他?娘亲的态度是默许,但如果她强行要将容渊放到明面上来,不知道,娘亲会有什么反应?容渊从来不提,她自己也不说,娘亲也不问,三个人真有默契——她不禁怨念的想。
想到这里,王夙不禁冒出一个充满毁灭的念头,如果这次失败,如果自己不再是大将军府的继承人,想给容渊一个名分应该不会再困难吧。不过,若是容渊知道自己在风光时候不肯给他一个安排,却在倒霉的时候要拖他一起下水,不知道会不会用冷冰冰如同刀剑的目光把她戳几个窟窿?
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冷战,然后讨好的对容渊道:“明天我陪你到泉州城里逛逛,你想去哪里?”
容渊瞧了她一眼:“你若无聊,就陪我下几盘棋吧。”
王夙兴奋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她握着容渊的手。笑容微枯,歉然道:“阿渊,对不起。害你跟我一起吃苦。”容渊只是不愿她经常出去露面,毕竟是在离彭州这么近的地方,她的身份敏感,若是被人发现,未免得招人话柄——她来泉州的消息还是保密的。
容渊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刚刚接到消息,钧天教已经打算派人参加云州城的武林大会。素衣门目前暂无动静,似乎并没有打算前去。”
金枝阁的分楼遍布全国所有稍具繁华气象的城市,虽然不是专门的情报组织,然而却往往能打听道许多正常渠道得不到的消息。
王夙并没有意外的表情:“钧天教也是江湖上颇又影响力的大派,又是新兴门派,想要尽快提高的自己的江湖地位,打算在这种盛会上有所表现是自然的——反正武林大会在南方,也不用担心凤仙教的人趁机北上。现在江南四州是冯开的地盘,她自然会操这个心。我不倒不担心。”
容渊却是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王夙见状道。
容渊思量良久:“我总觉得这钧天教并不简单,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这样大的规模,揽集这么多高手,试问哪个新门派会有这样的条件。它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在底下蛰伏依旧的巨蟒,待到时机成熟,才钻出地面,出现在我们眼前。”
王夙细细一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即使是素衣门这样的避世门派,纵然高手如云,还加上肃宁王府的背景,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开这样大的摊子。可惜我对武林众人并不熟,不清楚她们的行事作风。这样做的江湖门派很多吗?”
苏星到常去的说书酒楼里嚼花生米,过一会便见宋黎走上楼来:“小姐,公子的马车已经在楼下了。“
苏星一回书没有听完,脸上颇了惋惜的神色,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便上了岳云琴的马车。
今天是江南织锦和绣品的集交会,云琴的锦绣坊已经作为最大的东道主持过了九年,成为了这个行业的盛会。整个江南最先进的纺织技术织出的布匹和绸缎,还有最新的花色和纹案,最精致最惟妙惟肖的刺绣都会出现在这里。许多小商行、新绣楼希望能在这里通过展示自己的商品而一举成名。
“你回去吧。粮食要尽快从四州调度齐,做完了你还要赶去和云展参加武林大会。”苏星听完宋黎关于这次冯开与王夙的会面的报告,便吩咐道。
云展是冯开的字。
宋黎忙称是,然后下了马车。
望了着马车走远了,宋黎才转身打算会自己的居所。
“宋黎。”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唤起。
宋黎心中一跳,很多年前她就潜伏在凤仙教中,自升了跟了樊玄后就很少有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了。随着她现在的地位在江南越来越显赫,有这个资格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竟又人敢在大街上这样称呼她,而且叫得语气平稳淡然,似乎理所当然,怎么能不叫她心中疑惑和警惕。
回头一看,宋黎眼睛瞪大,嘴张了张,想喊出来,却又闭上,原本微微愠怒的神色却是变得恭敬谦卑起来。
这个敢在大街上直呼她名字的人,正是玖零。
玖零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翻,侧过头看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刚刚那车里是谁?”
什么人值得你这江南四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宋长老如此殷勤客气。
宋黎眼睛微微一垂,掩盖出内心那一掠而过的慌乱,口中丝毫没有停顿道:“那车上是江南的最大的富商之一,对凤仙教多有帮助。今天是江南锦织和绣品的集交会,去的商人很多,展位又有限,有人托我疏通一下。”
玖零收回目光:“嗯。”
第 115 章
玖零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把宋黎打发走。
她自知自己的并不擅长盘问和套话,对于宋黎这种能成功潜伏二十几年的人物,如果他不肯主动交代,自己也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玖零到了刚刚见到宋黎的地方,瞧了瞧左右,便只看到一座酒楼还算清雅。她被小二迎了进去,在二楼要了几样小菜。
过了一会,便上来几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色一样的儒衫,看样子是哪家书院的学生。
几个学生上来后之后眼睛便扫了一扫,向最热闹的那一桌走过去,领头的少女略为年长,一脸清高的倨傲:“怎么,罗英你们今天终于有胆子出来了?一连几天都看不见你们人,难道是怕了我们?”
说着周围的学生都笑了起来。
早上来的一桌也是一群少女,年纪十岁到十五六岁不等,听到那学生的讽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其中一个抬头瞥了那说话的少女一眼:“我说秦业,你的记性还着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上次辩论,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辩论,大获全胜的人好像是我们吧?怎么听你话里意思,好像觉得人更风光,更得意,而我们赢的人才应该在家里躲着不见人啊?”
这少女身边的另一个圆脸少女侧过头来,一本正经道:“阿英,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致远学院就是以输为美,以输为荣。不然怎么显得出她们的特别呢?”
桌上的少女们都或低下头或侧过脸,抿着嘴偷笑。
前来挑衅的少女秦业被罗英和她的师姐妹讽刺的面色一阵红白,眼含怒火:“罗英,你不要以为赢了一两次就了不起了,胆敢侮辱我们学院!我们致远学院里的老师可都是云州城有名的大儒,你们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下夫子也配合我们学院比,真是自不量力!”
罗英听到“乡下夫子“几个字,面色微微一沉,眼露不悦:“致远学院我们等小私塾没打算高攀,当然,也高攀不起!听说致远学院里面的老师也确实都是有才有德之士,可惜——就是学生差劲了点,没的给老师丢人!!”
“你——罗英,你可不要太嚣张了!”秦业被激怒,“果然,一个半吊子的穷酸夫子才能教出你这样半桶水就爱晃晃的货色。听说你们那老师不通四书五经,上课也爱来不来,跟着这种没前途的老师,也难怪你们坐井观天、自高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