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夙的性子她早已经摸透,她对楚君的感情朋友的义大于男女的情,所以从王夙知道子玉喜欢自己的时候,就应该会干脆的放手,不会死缠烂打。今天怕是她大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加上自己和楚君成亲的消息出现的突然,所以王夙才急着找她泄这一口闷气。
王夙是将门之后,在她面前唯唯诺诺是不行的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骨头的软蛋,绝对不是楚君的良配,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示弱。相反,她表现的越蛮横、越强占有欲才对了王夙的胃口。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发着花痴,盯着河水发呆,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悠扬婉转,极是动听,配合着桥下的流水,让人的思绪不由得跟着琴声在空气中飘动,一会随风舞动,一会在马上驰骋,一会看见月涌大江流,一会看见平原炊烟起……
两人的脸上都浮现轻松惬意的表情。
琴声一停,苏星先睁开眼睛,河流的那一边,一条大船向这边缓缓的行来,快靠近的时候,一人走出船中,站在宽阔的甲板上,颀长的身量,一身文雅的天青色长衫,头束一支玉钗,腰配暗褐红色金丝绣腰带,他抬头四顾,周围空无一人,除了桥上的苏星、王夙两人,然后右手一抬,示意船夫在靠近桥边。
右手抬起时候,袖子微微下滑些,露出一支简单银镯,衬得他的手臂白如细瓷。
苏星眼中的光微微动荡了一下,眼睛跟着那人移动,心中暗自猜测。
王夙却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眼中露出迷醉的神色:“他是谁?”
苏星装出惊讶的神情:“夙姐姐不认识吗?”
王夙更是诧异的回望苏星:“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认识?”
苏星立刻尴尬道:“我以为是来找你的。”
王夙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能是找你的?”
这一瞬间,两人又回到以前插科打诨的气氛,彼此相对一笑,心结尽释。
“两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请,可否上船一叙?”
苏星与王夙又古怪的对望一眼。
苏星退了一步,连连摆手道:“我就不用了。”
王夙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此绝色相邀,怎能推辞?灿若,你不会还没成亲就被子玉管得死死了的吧?”
说着便强拖着苏星上了船。
第 51 章
船很大,分上下两层,上面还有露台。这种结构的船即使是租一日的耗费也不便宜,而看这上下的仆从,船内的装饰显然带有鲜明主人家的特色,必然是私人产业。
王夙思忖道,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似乎在京城没有见过。只是看起来没有家人陪同就这样抛头露面,用一般眼光看,也是任性轻纵了些。
正想着,便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侍子出来奉茶,等茶好了,刚刚在甲板上看过的男子,终于又出现了。
王夙和苏星连忙起身。
那男子微微一笑:“王小姐,苏小姐肯赏脸,容某备感荣幸,请坐吧。”
说着三人方又坐下,王夙见男子坦然自若,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不由得又闪了一次神。
苏星只是坐下默默喝茶,脸上摆出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
王夙促狭的看了一眼苏星,正了正神色,便向男子道:“公子是京城人士吗?王某以前到不曾见过?”
男子端坐在案后,举止礼数都与贵族公子一般优雅无缺,听到王夙的问话,嘴角微微勾起,这一勾只是极细微的一个变化,却让眼前人感觉到眼前的人与景都似乎的变了,顷刻便如蓬莱仙境中花仙到来,万花齐放,顿时春色满园,柔香满怀。
“敝姓容,单名一个渊字,金枝阁的东家。”
王夙原本小心翼翼的态度先是被男子笑得心神动荡,然后又被这个出人意表的身份砸晕了头。
“你——容公子是金枝阁的老板?”王夙呆呆的问。
容渊手指拾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眉毛舒开,似乎在体会茶味一样,待一口茶下喉方才露出调侃的笑:“如何,王小姐有没有被吓着?”
王夙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倒不是害怕他的身份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只是金枝阁的主人向来是很少出现在人前,却不想在这里见到,而且对方还是主动攀谈。
她自然知道,楚君、岳云琴、容渊三人在六七年前,并称天下三美人。其中楚君自是不用说。岳云琴之母岳荀兰曾是御史大夫,后来因一件小事惹恼了当今皇上,被下旨抄家,岳荀兰流放途中就病死了,唯一的儿子贬为官伎,送入青楼,但后来还没有正式挂牌人就不知所踪。
容渊成名的时候已经是金枝阁的头牌,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有人说他被人赎身嫁作夫侍,又有人说他思慕某位女子成狂,抑郁而终,还有人说他没有死也没有嫁人,只是匿名在江湖漂泊,立志终身不嫁。
原来竟是做了金枝阁的幕后东家。
如今早已是过了他容貌最盛的年纪,王夙却还是看得神驰魂往,可想他当年艳帜高张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可惜当年她还被母亲严苛管教着,整日习武看书,还不曾如后来这般出入秦楼楚馆。不过今日得见,也算是了她一桩遗憾,她可是曾听许多人说过,如今金枝阁的头牌,比起当年的容渊色少三分,神少七分,算不得绝色!
“不知道容公子今日找我二位是有何贵干?”王夙问。
容渊起身,撩起窗帘,望了一眼外面的景致:“说来惭愧,容渊平常无所事事的时候,唯爱在纸上涂抹两笔。今日出来本是打算画画这华胥桥,不想远远看见两位站在桥上,便觉得这景虽好,却是死的,若有人,才是活。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所以冒昧想请两位帮忙。”
王夙眼睛一亮:“容公子是想让我们俩做公子的画中人?”她本是大爱美色之人,如今见容渊开口相求,自然无所不允。
容渊笑道:“只需一位就好了,配这景正好。”
王夙看了苏星一眼,见她匆匆低头,知道她害怕回家被楚君责备,不愿前去。这倒正称了她的意,便向容渊道:“如此王夙便毛遂自荐了,不知道我可符合公子的要求。”
容渊大喜:“多谢小姐美意。”目光又落在苏星面上,“还请苏小姐在此用茶的等候,若是觉得枯燥乏味,便让侍子在船下房中取几本杂记打发时间吧。”
苏星点点头。
于是容渊吩咐一边的侍子将笔墨纸砚摆上露台,随后将王夙又送回桥上,自己回到露台开始作画。
见两人在外面已经摆开架势作画的作画,摆姿势的摆姿势,苏星起身,向一边的侍子问:“他在下面吗?”
侍子面露讶色,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苏星便踏着窄窄的楼梯进入了船腹中的房间。房中光线昏暗,苏星只看见一个青竹般挺拔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暗处,面前放了一具桐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