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走神,手下便没了轻重。
宋青书一把按住在自己肩头使劲摸来摸去的手掌,微带怒意,“张教主,你做什么呢!”
张无忌连忙把手收回去,脸红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宋青书收敛起怒意,他没资格冲张无忌发脾气,“没事,你摸得我有些不得劲,该拔针了吧。”
“是。”张无忌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刚才念着敏妹的冰肌玉骨,摸着手下的细润滑腻,那感觉当真是过于玄妙了。
至于具体是哪里玄妙,张无忌为人端方,控制住自己没敢往深处思量。
宋青书暗自瞪了他一眼,也不好揪住不放,只能忍气吞声的算了。
生得俊的人这方面自小接触就多,他少年时比现在还漂亮,是一种雌雄莫辩的好看,行走江湖时难免会有不长眼的宵小上来撩闲,宋少侠当然不是吃素的,为这个原因挨了他痛打的人着实不少。
洗过澡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裳又坐去院中的老槐树下乘凉,不一时张无忌也草草冲了个凉,披了件宋青书的袍子跟出来。
脸色还有些忸怩,讪讪的坐到一旁想要找点话说,“宋大哥,我,我……”
宋青书看他脸上依然有些泛红,觉得奇怪还有点好笑,堂堂的明教教主,私下里怎么这么会害羞,难不成还没开过荤?
岔开话题,“你派韦蝠王去督军效果如何?”
提起这个话题,张无忌总算能抛开刚才的尴尬,笑道,“青翼蝠王吸人颈血的余威尚存,他去一瞪眼睛,那几人就老实不少,谁也不敢乱来。”
宋青书轻敲着椅子把手,替张无忌盘算,一边思忖一边道,“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在张教主是既有千军有,也有大将,唯一的难处在于管不住大将,这却是个少见的麻烦。杨左使行事果然老辣,那些个将官们个个桀骜不驯,也只有韦蝠王这样的人物才震得住他们。不过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这不是长久之计。”
张无忌靠在一旁的椅子里随口应道,“是啊,杨左使也是这般说的,不过眼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青书很怀疑以杨逍的精明不可能说出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没水平话,理应还有后手,瞄了张无忌一眼,估计他是不愿在自己面前多说。
他和张无忌年岁相当,论学识阅历其实还要稍胜半筹,但也不会高出太多,两人算得上是半斤八两。
张无忌和他在一起谈论事情,说着轻松,听也不累。既不必小心着别说出了什么见识浅薄的幼稚之语失了教主的颜面,也不用费心去思量他是否还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比之与手下那些老谋深算的诸位人物商议事情别有一番轻松感觉。
因此总会顺口说些教中的事情,想要听听他的见解,但是说到紧要处就要提醒自己不要再深谈了。
宋青书害死莫师叔,又曾与陈友谅混迹丐帮,狼狈为奸,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决不能和他推心置腹。
第5章 迷乱
宋青书有些黯然,他并非生来就是坏人。
相反,自小长于武当,深受父亲与诸位师叔的熏陶教诲,宋青书一直把侠义二字看得很重。
只是在碰到男女之情时把持不住,方寸大乱,一步错,步步错。为了周芷若倒行逆施,不顾一切。
而今知道了周芷若绝情若斯,心碎之余,再没有什么好念想的,于是宋青书又恢复成了从前那个慷慨重义,头脑清楚的宋少侠。
可惜张无忌不是他肚中的蛔虫,没法知道得如此透彻,重要事情都要防着他。
夏日天长,晚饭时天色还很亮。
牛婶端了菜出来,“教主,宋公子,屋里怪闷的,还是外面风凉,我看你们不如在院子里吃晚饭吧。”
“好啊,”张无忌在外时从来不摆教主的架子,起身帮着将几碗菜肴和一大盆白饭端到院中的石桌上。
远处的天边晚霞灿烂,地面上暑意消去,微风徐来,夹带着院门口两株合欢花树的香气,混着烹小鱼煎豆腐的味道,温馨宁和。
宋青书吃过饭后照例又去翻他的《淮南子》,因为张无忌经常要说起明教反元义军的战事,不觉间就翻到了《兵略训》细看。
看了好久抬头,见张无忌还没走,问道,“张教主今晚不回去了?”
张无忌将带来一大堆药材摊在桌上,低头研磨,间或还会拿起一两片来闻闻,再放进口中轻咬一下尝尝味道,顾不上说话,只‘嗯’了一声。
牛婶勤快,晚饭后也不肯歇着,正拿了块布四处擦拭,代张无忌答道,“教主说他找到两味少见的药材,对宋公子你的身体很有好处,因此准备今晚把它配好了放在这里,明日你就可以开始服用了。”
寥寥数语说得宋青书眼睛有些发涩,他背叛师门,是个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明教教主是什么身份,每天有多少家国大事要忙碌,何需为他费此精力。
隐约间明白了明教许多桀骜不驯的枭雄为什么会甘心拜张无忌这个年纪轻轻,谦和温吞的人为教主的道理。
感激却说不出来,谢字说多了只会流于形式,且张无忌肯定也不会在意这个,宋青书沉默了半天才掩饰般的轻轻咳嗽一声,“我这药早两日吃,晚两日吃也没什么区别,你晚上还是回去的好,免得赵姑娘独守空房,一个人孤单。”
张无忌抬头一笑,“什么独守空房,我和敏妹还没成亲呢。她,她晚上当然是自己……”
牛婶将屋里的桌椅架子都擦得发亮,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教主晚上睡我那间屋吧,我给您换上新的被褥。”
张无忌连忙推辞,牛婶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总是个女人,他如何能去睡牛婶的房间,“不用,不用,我和宋大哥挤挤好了。”
牛婶便不多劝,大概也是觉得让教主睡自己的房间不妥,自去给宋青书的床上加了一套枕头薄被,又捧了两碗桂花百合绿豆汤出来,“吃这个解暑。吃完宋公子也该休息了。”
宋青书喝了汤自去洗漱睡觉,听见背后张无忌在和牛婶说,“外头树上的合欢花可真香,我怎么喝着这碗汤里都有合欢花的味道了。”
牛婶答道,“教主鼻子灵,我吃着这汤里就是桂花香味……”
宋青书听着也没在意,今天出门走了走,还掉进池塘,回来赶着洗澡换衣,比往日的运动量要大不少,有些累了,只想早些上床去休息。
躺上床不一会儿,张无忌也进来,十分客气,“宋大哥,今晚打扰你了。”
宋青书往床里挪挪给他让块地方,“你是来给我治伤的,何谈打扰,张教主你再这么客气我可真要无地自容。”
张无忌一笑,躺上床,觉得现在的宋青书不但温和有礼,而且说话爽快,和以前判若两人,要他从前便是这样,自己二人同为武当后辈,说不定早就结成了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