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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相爱(4)

我害怕爸爸这种语气,更害怕爸爸这种回光返照的状态。

他又问我,“单黎呢?”

“他去了意大利。”

“他啊……”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我希望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爸爸没有在说什么,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那天傍晚,落日那时,爸爸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仿佛睡着了般。

像十五年前,跟妈妈一样,面带笑容地离开了人世。

而我傻傻的,呆呆的,最后伏在爸爸身上哭的像个泪人。

我抖着手按着数字“1”,我把单黎的手机号预存在1号,阿琴的号码在2号,可见我心中早已给两者区分了心中地位,这要是被阿琴知道,准是免不了一顿打,可她也渐渐习惯了,习惯了我的无可救药。

电话拨通的瞬间,我努力地平复自己伤心的心情。

单黎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喂。”

“单黎……是我……”因长时间的哭泣,声音带有些许沙哑。

“聂茹?”他的声音透着些许意外。的确,我虽把他的手机号存在第一位,却从不轻易打。

“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话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猜到他正在忙,我现在有点愤恨自己手快按了1键。在他工作时打扰他,他一定不开心了。

我屏住呼吸,支支吾吾道“恩……”

那边没有声音。

“小病不能拖,让百里琴带你去看一下。”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我现在去开会了。”

伴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娇柔的女声。

“单黎,谁的电话啊?”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茫,手机就这么从手中滑落。

外面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伴随着几道吓人的雷声。

我想,自己终究是个懦夫。

那天,自己淋着雨浑身湿透的来到阿琴的住址。天气真是讽刺,上午还阳光明媚,晚上却突然刮风下雨。像自己的心情一样,一直滴着雨。

阿琴看到我的一霎那吓坏了,颤抖的询问我发生什么事。

我除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挪动着因冰冷而僵硬的嘴,磕磕绊绊地吐出了一句:“爸爸……死了……”接着就像失去灵魂一样,任由阿琴摆布。

她把我拽进浴室,扒光我的衣服,把我丢进浴池里面狠狠地洗了一顿,随后拿毛巾为我擦身,并找来她的衣服给我穿上。

她边做这些事时,边宽慰我。可我的脑子像空了一样。

她吓坏了,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聂茹,你他妈的说句话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吓人啊!”

她的话就在我耳边响起,却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因为妈妈的过早离世,爸爸对我特别宠爱,基本上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什么,因此造成了小时候的我蛮狠骄纵,直到长大后略微有些好转。

我一直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单黎时惊才惊貌,甚至下定决心非君不嫁。

“你是开玩笑的吗?还是说你的脑子里除了恋爱就没有别的人。”

那天,我被狠狠地打击了。我想自己哭着委屈的摸样一定十分难看,我像往常一样,哭着向爸爸哭诉,却没想到爸爸因此把单黎这个名字,记下了心来。

我偷偷地看着单黎,甚至有时候装作不经意地从他班级门口路过或者课间擦身而过。所以那天,当那天单黎面色不善冷冷地站在我面前,我竟有种说不出喜悦。似乎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被人注视到了。

“聂茹……”他能准确的看出我的名字,低沉的声音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玩够了没有?不管说多少次,不管多久,我是不会喜欢你这种无脑的花瓶!”

我的脸一下子惨白,“什么意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冰冷而又讽刺,“去问你自己的好爸爸。”

我害怕得知真相,却还是忍不住回家询问了爸爸。爸爸的答案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正在读大四的单黎在外找实习,却没有一个公司愿意接纳他。

我劝爸爸撒手,爸爸却顽固地认为既然我喜欢他就能把单黎弄到手。我后来才知道,爸爸自己得知自己活不久了便急于找人继承他的公司,单黎他有才华,而我又爱之甚深,为何不一起成全。

单黎最终妥协了,但看着我的眼光不免带着轻视与不屑。

是啊……

凭什么我一出生就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凭什么我不用奋斗就可以得到那么多。

而单黎一般的人,空有才华,空有抱负,又有什么用。就算只希望长大以后能够找到好的工作,寻觅到好的伴侣,有时还终生不可得。

而我从小不学无术,却不用考虑生活的种种困难,自有令人羡慕的家世,让人仰望的父亲。我不用付出什么,只要天天在家看看电视,上上网,逛逛街,买买衣服,撒撒娇,再胡思乱想一番即可。

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一件事!

可是它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歉意,在结婚前一天,我递给单黎一张纸,准确地说是一张合约。

单黎永远不会爱上我,既然命运注定我们要纠葛一生,单黎虽妥协,我却不忍。

我告诉他,爸爸已得了脑癌,最多三年就会离开人世,到时候我们便离婚吧……

这是一场没有欢笑的婚礼,也是一场做戏给爸爸看的婚礼。

在婚礼上,看着我们宣誓并当众亲吻的爸爸异常高兴并高调地当众宣布由单黎接手襄垣集团并出任执行总监。

爸爸不知道,我和单黎对吻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淡,不屑,近距离的接触,我能轻易地知晓他此时的不甘与屈辱。吻是敷衍的,清浅的,随意的。没有我以前想象中的那样庄严和神圣。

虽失落,我却还是强颜欢笑。我不笑的话,这场婚礼太悲哀了。

爸爸说完话的一霎那,单黎终于笑了,很淡很淡,只有近距离的我才能发现,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轻笑。

(五)奢侈

爸爸给我买了一栋不菲的新房,结婚入住的那天,单黎的嘴角一直挂着讽刺的轻笑。

我曾提议如何如何布置新房,单黎却冷冷地打断我的兴高采烈,“随你喜欢。”

单黎是个很有主见的男人,所以我曾一度幻想认为单黎的意思是只要我喜欢的,他也会喜欢。其实真相却在讽刺我,他才不会管房子如何如何,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因为他终究要离开的。

而我却以为自己能在三年里感化单黎,让他爱上自己什么的终究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我喜欢暖色调,所以最后我把房间打扮得一阵暖系,希望这种温暖能感动单黎。

结婚的那天晚上,我的心一场忐忑,一想到自己嫁给了最爱的单黎,内心便一阵愉悦。到了卧室,单黎松开了之前一直装恩爱彼此相握的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粒纽扣,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便向我看来,此时放下轻笑的他,有点严肃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