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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16)+番外

作者:公子书夜 阅读记录

“梁公子,蕊姬姑娘既死于高如松之手,又为什么会留下遗书,称自己倾慕贵族王侯呢?”

“啊!”他下意识地惊叫出来,神经质一般地左右转头去看,然而身边空荡荡的,除了一成不变的景物,哪里有人?

他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一丝儿血色皆无,倒比鬼更像个鬼,想到无端熄灭的香火和诡异的风,骇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眼前一片茫茫。

该死!

心底的恨意漫漫如席卷不断的江潮开始汹涌地涨起来,一点一点漫过那点愧疚,慢慢地充斥了整颗心脏。

惊惧到了极处,梁君反而镇定下来,脸上闪过一丝他人从未见过的阴狠之色,眼眶依然红着,却不再是因为神伤。

捏紧了拳头,他看着自己的手,那是典型的苦读书生的手,虽然不做农活,常年握笔写字,指上也结着老茧。

都说天道酬勤,梁君自觉得也很有几分天赋,满腹经纶学富五车,那些个高门富户的纨绔子弟,他一个都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些肚腹空空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他梁君是真才子,将来能站在庙堂最高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该死!

杀她的是高如松,跟他没有关系。遗书?什么遗书,说不定是高如松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的东西呢。

蕊姬已经下葬了,高如松问斩了,说他是凶手,有证据么?有证据他们就不用惺惺作态来恐吓他了,他分明就是清清白白的,还等着高官厚禄加身呢,呵呵呵呵。

梁君看着自己的手,笑起来,郑重地掸掉身上的泥灰,踱着方步,开始像往常一样行走。

路上行人渐多,“呦呦,这不是梁兄呢,打哪儿回来呢这是?”

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与梁君迎面遇上,打头的面带微笑,拉长了声音与梁君打招呼。

“钱兄。”梁君拱手行礼,“今日天气好,为免辜负了好景,出去走走,也是圣人所说‘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意思。”

姓钱的书生与身后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热络地攀上梁君,“还是梁兄有雅兴,这么说,梁兄必然是有了好诗了,不如吟诵一下,也让我们沾沾才气,啊?”

“诸位兄台客气。”梁君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口中谦虚着,却被众人围着推脱不过,没奈何只得思索一会儿,吟成一首,当场念了。

“好诗好诗!梁兄果然才高八斗,可惜啊可惜,今科竟然落了第,都是那阅卷之人有眼无珠呐。”几人纷纷夸赞起来。

梁君听他们提起科举落第,脸色一沉,直到听到那句“有眼无珠”才缓和起来,想到心里还存着的事,拱手与他们告辞。

几人拉扯了一番,终于放行。

梁君继续走着,回想起自己刚才急智所成的诗句,觉得确实还算不错,正想着,远远的几句话顺风飘进耳里。

“当自己曹子建还是李太白呢……”

“……见天儿眼高于顶,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东西,句句都带着脂粉气,跟个女人似的。”

“可不是……眼界又窄、志大才疏,个落第破落户儿……谁不知道……用青楼女子赠的盘缠赶考……”

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梁君只知道自己灵魂的每一处都在愤怒,看不起他,凭什么看不起他。

这群人个个目光短浅,懂什么!

这一幕勾起了梁君不好的回忆,他不想记起,却偏偏忘不了,放榜那天,也是如此被嘲笑,被贬得一文不值。

他绝不信榜上有名的那些人文章就做得比他好!脂粉气?脂粉气脂粉气脂粉气……

梁君低着头,加快了脚步,一声不吭地匆匆往前走,一头撞进了烟花巷。

而另一边,温念远一行人显然要悠闲得多。

“真的是那书生杀了蕊娘?他确实丝毫武功都不懂,蕊娘虽然是弱女子,也不是他轻易能杀得了的。”叶雷霆狐疑地说。

七弦公子目不斜视地盯着蕊姬的坟冢,意味深长地说:“轻敌是大忌。”

他轻轻掸了掸蕊姬墓碑上刚刚被梁君碰过的地方,像是抹去什么脏东西一般,重新点燃那命运坎坷的三支香,青烟袅袅直上,不再明灭。

“他……是不是认识蕊娘?”看着动作温柔目光专注的七弦公子,叶雷霆深觉疑惑。

温念远摇头,“他对死人都温柔。”

“嗯?为什么不是活人?”

“因为没有。”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温念远不再理会叶雷霆,转头看着那个人,“去哪?”

对方好整以暇地袖手,“看花魁。”

就这一句话,温念远再次站在了红袖阁的大门前,看着七弦于他身前悠然走进脂粉香娃堆中,一切就如仿佛一场轮回,由哪里始、就由哪里终。

这一天天没有下雨,那把竹骨伞不知被他抛去了哪里,红袖阁的妈妈依旧满面春风,甜腻腻地迎上来,“几位公子,看上了哪几位姑娘?我们这儿碧云碧玉……”

“你们这儿的花魁娘子在哪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念远自己都感觉有种诡异的宿命味道。

鸨母愣了一愣,面上露出一丝难色,“碧萧她现在有客……公子等等,我这就去唤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鸨母忽然改了口风。

“不必了,我们自己上去。”

第13章 人心恶险业障爱恨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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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行人径自往楼上走,鸨母有些不太乐意。

碧萧此刻确实是有客,她之所以改了口风,实在是因为碧萧现在正见的那位客人上不得台面,原本那种人根本就进不了花魁娘子的门,可今天碧萧也不知怎的魔怔了,执意迎了进去。

鸨母心知那人身上赚不了油水,才在这几位公子说要见花魁的时候耍了个心机,打算逼碧萧赶紧把那个家伙赶走了,出来挣钱。

然而这姑娘现在怎么说也是红袖阁的新头牌了,红牌姑娘一向是矜贵的,鸨母上去请人和男人们直接往里闯,相比之下后面那种情形实在是掉价。

她不得已作势拦了一下,喊道:“哎,公子——”话音还没落,白花花的银子从天而降,差点没砸得她乐开了花,连忙改口,“几位公子慢些儿走,楼梯抖着呢。”

碧萧的房间门扉紧掩,自从她的身价水涨船高,已经轻易不大出来见客了,都是由鸨母细细选了,再迎上来。

此刻她房间内却不是旖旎暧昧的景象,屋中气氛微凝,碧萧面无笑意,双手绞着一方丝帕,蹙了眉间儿压低声音,“你还来做什么!”

面色阴郁的书生伸手把桌上的茶杯拿起来,贴到唇边,闻到上面沾着碧萧身上的花粉味,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地放下,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那事,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碧萧脸色一变,玉手轻轻拍在桌上,腕上一金一玉两个镯子被晃得叮当乱响,冷笑,“梁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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