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官兵见一黑面大汉骑着骏马,心知不能惹,再一看有令牌在手,急忙将城门附近的人赶开,免有冲撞。
三人四匹马冲出南城门,越悯带着二人骑马一路向南,上官不由得问道:“二郎,你怎知昝维往这边跑了?”
“我们此次有备而来,自然是安排了眼线,你那便宜夫君…唔…便宜娘子,方才落地时呕了口血,向西南角去了,约莫是到码头南边的树林里躲起来了。我们没耽搁多长时间,兴许能追上她。啧啧啧,我们竟然让一个小娘子耍得团团转这许多年。”
上官心中有气,不欲与他多言,却又担心昝维伤势,心中火烧火燎,暗暗决定若是真的追上了昝维,一定先放倒两位兄长,再把昝维放走。
越悯驰入他说的那处树林,林中一片寂静,偶有杜鹃啼血,他左右看了一看,在一处空地停住下马,俯□看了两眼,指着西南方道:“那边。”
上官越道:“好!追!”
越悯沉默寡言,鹰一般的眼睛不时打量左右。
越大郎问道:“二郎,如何?”
越悯道:“她沿着官道走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三妹,你知道吗?”
上官心中有气,道:“说不定正是要去找强援,将我们三人一网打尽。”
越悯笑道:“不可能,有你在,她投鼠忌器,绝不会用别的恶毒法门。且你才不会看着我二人被打,定会出手帮忙。”
上官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二人联手算计我,做什么都把我蒙在鼓里,这笔账我们日后再算。尤其是二郎,你、你、你……”
越悯把她引到一旁,小声道:“我可提醒你了许多次,叫你不要和昝维多来往,你居然还带着她来见大郎……”
“倒是我的不是了?你若是为我好,为啥不直说?”
“我到底还是公事为重……”
三人追至嘉兴城郊,越悯发现了昝维踪迹,指挥上官越一人先行,自己与上官一起,一来防她反水,二来免遭各个击破。
上官越驱马绕官道往西走,越悯赶在后面,出了林子却仍只见到上官越一人,不禁问:“你没看到昝维吗?”
上官越愕然道:“没有,方才只有一个……糟糕,往那边跑了!”
上官微微冷笑。
天色已暗,越悯恨恨骂道:“她牵着我们的鼻子绕嘉庆一圈了,她不急着逃命吗?”
上官越道:“我看她是要等到入夜潜逃吧,二郎觉得如何是好?
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伸懒腰,上官凉凉道:“似你这个样子,入夜就困,还想抓住她?”
上官越不得已收回手来,道:“二郎莫要放松警惕,入夜之后老夫眼睛不堪用,一切全靠你了。”
越悯笑骂道:“你这混账,要出来追人是你说的,要干活的怎么不是你?”
上官越只当没听见,放慢了马速,道:“三妹,就算昝维怎么有情有义帮你查案,她始终是犯了王法,理当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罪轻罪重,须得审过方知。你凭一己之私,放过要犯,可不是藐视王法吗?人人都以情干法,要法何用?你是朝廷命官,又在大理寺当差,难道不是最清楚此中轻重厉害的吗?”
上官不吭声,心道虽然如此可我也不能让你们对昝维下手,谁知道这一下下去到底判成什么样?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巨盗,犯下的事情早就够她杀好几次头了。
越悯道:“你以后莫要跟那群人喝酒吃肉了,连这一点路你也要困。看我,多么健康。”
上官越道:“你莫说我,似你这般出去哪里都有‘同期进士’请客饮酒做乐,怎好意思说我?”
越悯扭头看向前方,跳下马研究了一会儿,道:“她往南走了。天黑了,莫骑马了,下来慢慢找吧。”
上官抬头看了看南边,乌沉沉地看不见东西。昝维自昨日中午与上官从越悯一别后,连番与李心翊恶战,伤也未治,饭也未吃,舟车劳顿,现在又以人代马跑了这么久,不知现在是如何的形势。
越悯在前面带路,上官和上官越牵着马跟在后面,忽然一丝异响钻进了她的耳朵:“乖徒儿来抓为师么?”
上官猛地扭头,昝维却不在旁边,想是躲在暗处传音入密,却不知她在何方。
“你在找我吗?”
上官不由道:“快走啊。”
上官越皱眉道:“你说什么?”
上官一愣,道:“我说快走,再这样就赶不上了。”
昝维的轻笑这时传到她耳朵里,震得她心中酥酥麻麻。
她将手伸到怀中,摸到了当年从唐家堡顺出来的那半瓶金创药,随手丢在一旁,上官越夜里难以见物,没有察觉,越悯却听到异响,道:“什么东西掉了?三妹?”
上官愣愣道:“没啊?”
越悯道:“三妹。我看见你扔东西了。昝维在附近对不对?你看见她了对不对?”
上官道:“没有!你都发现不了她,我如何知道她在哪……”
这时,三人头顶上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咳嗽声,三人一齐抬头,越悯抬手两箭,头上黑影一动,躲开两箭,咳得却越发厉害。
三人策马同追,四匹马十分了得,在树林里也如履平地,可见这两人平时没少折腾这几匹马。
这一跑一追,就到了天光时分,其时地势渐高,一望无际的原野被远处耸起的山峰割裂,渐走山渐进,待到回过神来,周围已然全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处已是杭州城西、嘉庆西北二百余里处,名天目山,乃是韦驮菩萨的道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天写的是下一章的内容,写得虚脱=A=
☆、天目隐侠踪 1
天光将出,霞光万丈,可是山中云雾缭绕,不见太阳,不辨方向。越悯与上官同见昝维衣袂一闪,掠过上山的窄道,消失在山间。越悯看着上官越,上官越道:“追!”
初时有马可骑,三人还能对昝维造成些许威胁,到得后来,车马难行,三人下马徒步追击,渐渐被昝维甩远。
上官越道:“二郎,这回不抓她,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累也要累死她!”
越悯咬咬牙,把机弩腰刀匕首干粮统统捆在身上,看树看草看鸟,一寸一寸往前追赶。行至半山,昝维的速度不知怎地慢了下来,越二郎与越大郎几乎摸到了她的衣角,却仍叫她脚下发力,跑出了包围圈。
昝维身法如风如电,三人发足狂奔,已不知跑到了何处。
这里开始已是下坡,昝维在前飞奔,三人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上官心道果然若是没有马,我们三人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草木尽无,只有几块怪石嶙峋,插在山间。山风扑面而来,鼻端尽是山间冷香,无端端升起一股豪气。石上四人却谁也无心欣赏。
昝维自不用说,上官越心中忐忑又激动,多年老对头终有一朝归案,他生怕出什么岔子,只知机会就此一个,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越悯虽是大郎一伙,但此番利用了上官,心里还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