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酱(138)
就现场情况来看,詹沐也是受害者。
有人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直接拍在审讯桌上,他双手撑着桌面,俯下身子看着詹沐说:“叫詹沐是吧,还记得两个礼拜前,也就是1月25日的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在桂东大道发生的那宗车祸吗?车主登记的是你的名字。”
詹沐愣住了。
“两个礼拜前?”日期跟地点都对得上,但怎么可能只是两个礼拜前?
“有印象还是没印象?”那个警员追问。
詹沐点点头说:“有这么一回事,那是我的车子。”
警员转头对做笔录的年轻小伙子说:“当时的记录是一伤一失踪,现在失踪这个找到了,你记得在这份档案里补份报告。”
詹沐猛地站了起来,情绪差点失控,“你说什么?一伤一失踪?伤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举动把两名警员都吓了一跳,后面进来的那个警员板起脸正要呵斥她,审讯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詹沐的家属来了,说想保释她。”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女警,说完这句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什么,因为音量太低,詹沐没有听见。
詹沐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脑子只循环着刚才那警员的话。
一伤一失踪。
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有激动,也有惊惶,害怕这又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梦幻泡泡。
女警把詹沐带了出去。
来保释她的人是杨瑛,警察局局长正亲自接待,一看到詹沐就露出亲切的笑容。
“果然虎父无犬女啊,英姿飒爽。”他转头朝杨瑛称赞道。
詹沐看到之前在审讯室里的那个警员也跟着出来了,连忙逮住他问:“你还没告诉我,受伤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警员看到自己局长居然出来招待詹沐的家人时明显愣了一下,这时候才知道詹沐的身份不简单,于是对詹沐的态度也立刻变得温和了。
“那人是你的朋友吗,当时已经送去医院了,伤得不算严重,现在应该出院了吧。”
杨瑛这时候已经走过来了,挽着詹沐的胳膊上下打量她,眼圈都泛红了。
“回家吧,手续都办理好了。”
詹沐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没有亲眼看到白橘衣之前,她不敢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她已经被绝望迎头痛击过一次,不敢再轻易尝试第二次。
她一定会承受不了的。
杨瑛领了她出来,要开车载她回家。
“妈,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詹沐说。
杨瑛打开手提袋翻了一下,然后说:“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了,你想打电话给谁?”
詹沐不说话了,却没有上车。
“妈,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先去一个地方。”
杨瑛不高兴了,沉这一张脸看她:“大年三十的,想要一家团聚都那么难吗?你有什么地方要去?我干脆开车送你去好了。”
詹沐这才惊讶地发现今天居然是除夕,于是她不再多说什么,乖乖地上了车。
自己遇上了车祸,还下落不明,的确很让父母担心。
回家的路上,杨瑛问起了她失踪的这两个礼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詹沐垂下眼眸,不太想说。
“路局跟我说了大概情况,还有,那个被你咬伤舌头的小姑娘已经抢救过来了。”
詹沐挑了挑眉,没想到高羽还挺命大的。
杨瑛叹了口气:“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詹沐:“……”
杨瑛不是爱唠叨的人,一路上也就训了她一次,然后便关切地询问起她的伤势。
詹沐活动了一下胳膊,表示自己身体健壮,没什么大碍。
这些天来她没少让父母操心,想着他们发动一切力量满城地寻找自己,心里便一阵愧疚。
除夕夜基本上人人都聚在家中或酒楼吃年夜饭,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
一路畅通,车子很快便驶进军区大院,到达家门。
詹沐从车上下来,看着窗户透出的亮光,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她跟杨瑛一起开门进屋。
客厅里坐着詹世强,詹沐唤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然后眼角余光才瞥见对面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詹沐顿时像被人点了穴般,整个人都定住了。
杨瑛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笑道:“肚子都饿了,可以开饭了吗?”
詹世强站起来微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入座入座。”然后转头冲坐在他对面的人道,“小白,来,吃饭了。”
詹沐直到白橘衣走到她跟前时,都仍旧回不过神来,心里始终带着一丝惊恐,害怕眼前看到的只是幻想。
“詹少,两个礼拜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白橘衣抬起手,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詹沐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牢牢抱紧。
杨瑛和詹世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去了饭厅,没有打扰这对劫后重逢的小情侣。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詹沐的声音不光嘶哑,还带着一丝哽咽。
白橘衣无奈地笑道:“詹少,你是不是抢了我的台词?”
詹沐把脸埋到她颈项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甜香,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处。
两人没有拥抱太久,因为白橘衣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说:“叔叔和阿姨都还等着我们开饭。”
詹沐“嗯”了一声,却还是又抱了她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开着电视机,喝着啤酒,聊着天,其乐融融。
晚饭后,白橘衣帮忙收拾碗筷,詹沐自然也撸起袖子加入,杨瑛和詹世强就回到客厅喝茶。
白橘衣在水槽里倒洗洁精,詹沐打开热水冲刷盘子。
“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詹沐一直希望那天晚上是场噩梦,现在想来,那一夜还真的一点都不真实。
她刚才已经好几次用目光细细地检查白橘衣的喉咙,那里一点疤痕都没有。
那她那时候看到的情景又作何解释?
白橘衣说:“你不记得了?那晚你把车子停下来后,有一辆越野车从后面撞了上来,我脑袋不知道磕到哪里,晕乎乎的,动都动不了,然后就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下,看到有人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把你拖了下车。”
詹沐微微吃惊,为什么白橘衣说的跟她经历的完全不同?
难道这一撞之下,还能像双缝干涉实验那样撞出两个平行世界?
白橘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问道:“这两个礼拜你都跟高羽在一起?”
詹沐没有立刻回答。
只要回想起那两个星期是在如何绝望与悲痛中度过的,便感到害怕与庆幸。
詹沐忍不住把头探过去,吻了吻白橘衣的脸颊。
“那两个礼拜都跟你在一起。”
那时候她以为白橘衣不在了,所以她的心也跟着白橘衣离开了,留下的只是一副空空的皮囊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