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54)+番外
肩头一紧,她居然抓住我双肩,略显激动地追问:“可是为了苏玳?”
我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
“不知道。”
她的手定在了半空,愣了一下,满脸黯然地收了回去。
一幽淡月,满园花影,我们各怀心事,静立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玳踏着月色向我们走来。
我没有多语,只是传达了主人的话,她点点头,欣然前往。
一路上,我们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没有风,园子安静得能听到花落的声音。
“哥,今夜怎有如此雅兴?”走进醉梦阁那瞬间,苏玳恢复了以往嘻哈的神色。弹着琵琶的歌伎见到我们进来,连忙起来行礼。
主人但笑不语,深深地看向了身边的原远。
“噢,原来是大嫂喜欢歌舞。”苏玳在原远身边坐了下来,才要举杯,却发现我和阮潮还站在身后,于是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笑道,“阮潮,坐这里。”
阮潮便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则回到原远身后立定。
“最近都不见你。”原远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地瞟了眼苏玳。
席间的众人都分别一愣。
“难得你有大哥陪着还有闲暇惦记着我。”苏玳只当她开自己玩笑,也笑嘻嘻地应道。
“下次一起去玩啊。”原远继续道。
苏玳狐疑地看她一眼,又再看向苏玄墨。
“既然净戈开到口,你答应便是,我们兄妹也很久没有一起玩乐过。”苏玄墨仰头喝完杯中之酒才淡淡地道。
苏玳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那好啊,下次尽管叫上我。”
原远满意地弯起了唇角。苏玄墨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歌伎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我一向不喜歌舞,只觉得是杂音,扰了一室清净。
阮潮倒十分感兴趣地托腮欣赏着,另一只手还跟着乐韵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苏玳与苏玄墨一杯接一杯地对饮,刚开始时还聊上几句,到后来,都不说话,苏玳一个劲地灌酒,苏玄墨见她喝得高兴,便陪着喝。
苏玳心情不好,为什么呢?
我知道他们兄妹的酒量都很好,但现在已经有五六个坛子见底,再喝下去,必定伤身。
正自思量间,苏玳或许是喝得太急,被酒水呛到,整杯酒弄翻在桌子上。我赶紧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她衣服上溅到的酒迹。
“没事。”她摆摆手,冲我醉醺醺地笑。
“好香。”原远凑到了苏玳身上嗅了嗅,“我也要喝!”
“你刚才不是说不喝?”苏玄墨宠溺地笑问。
“我现在又想喝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原远瞪了我一眼,眼中还暗藏怒火。
当我还在为她会不会喝酒而担心时,她已经一口气把整杯酒都吞了下去。
“不是很烈嘛,还行。”她咂咂嘴,又倒了一杯。苏玄墨用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半眯着眼睛看向她。
“单是听歌太无趣,你不是会武功吗……”原远瞄向了苏玄墨腰间的软剑。
“你想看我舞剑?”苏玄墨已经微醺,俊美的脸上略泛桃红。他站了起来,走到比较有空余的位置,摸出贴身软剑震腕一抖,秋水般的剑身刹时变得硬直,映着烛火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主人的剑法并不华丽,招数刚劲狠辣,施展开来,顿时杀气满室。狭小的阁楼内,剑光翻飞,快若电闪,挟带着阵阵破空之声,气势惊人。
如若是普通人在旁,即使醉成一瘫烂泥,也会马上清醒。
原远定定地看得投入,连酒也不喝了。阮潮看了两眼,便转过脸去,不再观望。苏玳依旧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突”地一下轻响,琵琶声停了下来,细看才知道是琴弦断开,那歌伎满脸都是汗水,涔涔地湿了妆容。
苏玄墨也停了下来,看了眼那歌伎,笑着把剑缠回了腰间。
“厉害。”原远夸了一句,苏玄墨顿时喜上眉梢。走到座位上时脚步微微踉跄,他用手撑着桌面,甩了甩头。
喝了那么多酒,又耍了套那么劲猛的剑法,难怪酒气上头。
才坐下没多久,他便昏昏沉沉地趴伏在桌子上。
“来人,送苏少爷回房休息。”净戈大喊了一声,门外马上有侍女走进来。
“净戈小姐,请问要把主人送去哪个房间呢?”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掺扶着苏玄墨。
“送去他自己的房间。”原远等两个侍女扶着苏玄墨走了出门,对着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
“你可以退下了。”原远向着歌伎摆了摆手,歌伎忙施礼告辞。
“好啦,多余的人不在了,我们继续喝酒吧。”原远用力地拽着我的手,示意我坐到苏玄墨刚才坐的位置。
“时辰不早了,各位也该就寝了。”我坚持地立在原地,恭敬地道。
苏玳抬起头来,眯着迷离的双目望向阮潮:“你没有喝酒,有力气扶我回房吧。”
说完,整个人倒进了阮潮怀里。
第二十三章 问情
“我可没力气扶……”阮潮话犹未了便转而发出了一声惊叫。
我连忙唤来侍女。
苏二小姐已醉得一塌糊涂,吐了阮潮一身。
“去死——!”阮潮愤怒的伸出食指将苏玳的脑袋戳开,侍女赶紧用丝帕帮忙擦拭她前襟的污渍。
苏玳整个人顺着阮潮的力度往后仰去,若不是我扶得及时,恐怕已连人带椅地摔倒在地。
“你现在很有空管别人的事吗,还不给我倒酒。”原远把空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我皱了皱眉,原远才喝了那么两杯,怎么也发起酒疯来?
苏玳扭动了一下身子,挣脱开我的掺扶,趴在桌子上狠狠地瞪向阮潮,正低头审视衣裙的阮潮竟似有感应,也抬头瞪了回去。
袖子突然被人用力地扯了下,我这才想起原远还在闹脾气。转过身,迎上的是一双满含幽怨的眼。
倒酒倒酒。
“你根本就不会喝,我送你回‘乌潭’,早点休息吧。”看着她以卖醉的方式把杯中酒一饮而进,不禁有点担心。
原远把空酒杯递到了我的面前。
“继续倒酒。”
我一手夺过酒杯,放回桌子上。
“我说了,送你回去。”
原远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起来,脸色慢慢转阴。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走?”
我呆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苏玳。
我疑惑地看了过去,发现苏玳正醉眼迷离地盯着阮潮,目光中的恼怒早已转为孩童般的天真惘然。
听到这句话的阮潮也是一惊,怔忡地看着苏玳,一时忘了反应。
那一句轻柔的责备,跨越了十多年的时光,姗姗而来。
从未见过苏玳有这样的表情,仿佛把一切保护自己的硬壳都剥开,露出最柔软的真实。
我居然忘记了,比起和阮潮五岁那年的邂逅,苏玳和她要相遇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