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独处说与老叁听，两人义愤填膺背地裡训斥了根本不在这裡的小二，终於发洩了半腔鬱结，於事情却是毫无用处。

老四掀桌起，「不行我要跟她说说。」

老叁拉住她，「等一等，你确定吗？」

「……这个问题不是老早以前就讨论过了？晓佳说是好友，晓佳的好友还有几个？难道会是你吗？」

「……」老叁咬咬嘴唇，「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论确不确定，我俩背地裡YY一下，就可以了吧？因為姦情发展不如我们所愿，就要劝同学一举弯下去，这样不是很脑残麼？」

老四坐回来，右手支着下巴，重重叹了口气，「你没注意她最近麼？这孩子平常就呆呆的，如今都快魔怔了，前天上课笔记写到一半，魂就跟着那个谁走了。你见过哪个开小差的敢於盯着老师傻笑的？」

「那你要去跟她说什麼？」

老四压低了声音，嘴巴凑到老叁耳朵边：「……谈人生谈理想谈诗谈哲学。」

「问你正经的！」

「……我就去套几句话。我是这麼觉得：你看这都几年了。那个谁是大一下学期开始给我们上课，她们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吧？虽然不知道晓佳是什麼时候开始喜欢银星君的，不过憋了这麼久，是该找个人倾诉一下了呀。」老四做出一个兔斯基闪亮的动作，「我呢，就勉為其难，扮演一下这个倾听者的角色。是不是很伟大呀叁爷～？」

「……」老叁指着老四的头顶，「四儿啊，坏水冒出来了。」

老四嘿嘿傻笑了几声，忽然正色说：「叁爷，卜一卦吧，小的伺候你更衣沐浴斋戒。」

龙叁果断摇头，「不算，关心则乱，算不準的。」

老四虽不知她说「关心则乱」，乱的是晓佳还是自己，但叁爷决定的事情一般没有转圜餘地，也就由着她去了。

龙叁本来担心老四坏事，但一想这种事情端看个人造化，强求不来。小二有这个桃花也不知是劫啊灾啊运啊，是小二的命数。老四要去干预，那是老四的命数。不论成败，事情都已经在这条时间线上往前追溯许久、某个不起眼的小分叉处决定了，我等凡夫俗子没有这种慧眼，看不清时间的流向，只好端平了心态，接受命运的丝线层层復合的结果。

所以四四的决定要做的事，最后结局怎样了，龙叁决定只在旁边看着。

这一拖拖过了端午，拖出一场场黄梅雨。

某日暴雨倾盆，晓佳和老四下了选修，借了一把伞两人挤在一处往回走着。

鞋子早就湿了，四四义无反顾趟过一个水坑，蹭了蹭晓佳。

「问你件事儿。」

「嗯？」晓佳抿嘴看着她。

「你……跟……你……那个……小暗恋……？」

「什麼小暗恋！」

「就是你说还去了你们村的那个。」

「……」晓佳红着脸不说话，一步一步，看着水珠飞啊飞。

「说嘛。」

「还那样唄，我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她也不知道我什麼意思。偶尔见几面，好友级别。」

「不会吧，这个学期快要过去了呀。」

「……已经过去好几个学期了呢。」

「……」果然是这样，「那，那你对未来就没有什麼妄想麼？」

「要什麼妄想？」

「这个……」老四忍不住挠挠下巴，叹两口气，现在的天然呆，说出来的话可不可以不要这麼尖锐啊。「下课一起吃饭啊，晚上送你回寝室啊，週末出去转转啊。手拉手在街上走啊，找个没人的小树林过半晌嘴唇红红地出来啊，住在一起有时两次有时叁次啊……」

晓佳听老四越妄想越限制级，急忙出言阻止：「四四！还没午夜场呢！」

「哪有嘛……」

又沉默起来，周围是瓢泼般哗啦哗啦的声音，裤脚全部湿了。晓佳一直低头看着鞋子，忽然嫣然一笑。

「就这样趁着上课时间眉来眼去的，也挺好。」

笑容很明媚。大家同居这麼多年，老四见过的晓佳，要麼抿嘴笑得很像大家闺秀，要麼张嘴笑得很像大嘴宝宝，却很少——也许是从来没有——笑得这麼不一样，彷彿从心底点燃的亮光，遮掩不住，从眼中溢出来。

所以银星君啊你竟然还忍得住啊是我的话、是我的话早就拐回家有时两次有时叁次了。

四四不忍心再看她，低下头踢水，「……是嘛。可是，逻辑上不是相互喜欢就要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你以前说的『做不成恋人难道做不成路人』这种结果我好像承担不起。」

「……」

晓佳又笑起来，这回眼睛弯弯，变成大家闺秀模式。

「所以就这样吧……」

「……」这时候，还是乖乖沉默的好。

「……四四怎麼想起问这个。」

「……」是因為你都写在脸上了呀密密麻麻的银星君都快看不到你的表情了拜託好歹也收拾一下吧，「没事，偶尔八卦一下。觉得我们寝室好像都是去死去死团团员，想来想去也就是你最有可能率先脱团了嘛。」

晓佳想了想觉得好像哪裡不太对，慢慢扭过头，问：「……我脱团了对你们有什麼好处？」

老四连头带眼神，慢慢转向别处，假装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来。心中实在喟叹：姐从小就有两个伟大而崇高的愿望，一个是世界和平，一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口牙。

满城飞絮

日子仍是那麼过。天气越来越热，官方温度长时间停留在39度，然则到底是44度还是45度，就由大家去感受了。

反正也习惯了，往阴森的图书馆裡一躲，生生消去一身暑气。

星君不在的时间裡，时间淡如水般地消逝了。

盛夏光年，地面也泛着耀眼的的柠檬黄。小村子一如既往地寧静，当然是忽略了永远精力加胃口都过剩的蝉之后。

又一次自晌午的昏睡中醒来，入眼依旧是深深刻在脑中，浓浓淡淡的树林。仲夏自有的充斥大气的水味和这树林中无处不在的草木香，统统撩拨着嗅觉。

晓佳有些失望。睡去时一个人，醒来时一个人，而那人，也没再出现在梦中。那种让人怀念的温度，也没在出现在身边。

马上要回学校了，不用去梦，眼中也可有她的影子。

只是那些自心中最深的妄想中溢出来的、超越好友级别的亲暱，除了梦裡，却又能上何处去寻。

匆匆开学的日子，天气仍然一天赶一天热，即使是太阳不曾造访的黎明，也仍可让人在浑身汗中醒来。

一如既往一个闷热的早晨，星君的第一节课，早早拉着老四去占座。想见你，不可抑止。

放四四当占座的东东，自己跑到楼上的自动吐饮料机买了一瓶黄色美年达，等待它掉出来的时候，心跳的太快，连手也一起抖起来。為了平復心情，晓佳又丢进去叁块钱，等它再吐一瓶出来自己喝。

跑步回去。还没到人多的事件，走廊裡静得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