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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56)

几人被这么一打岔,刚刚略显紧张的气氛便消弭于无形,大家互相看看,又看看杵在那里的白衣男人,全都在犹豫谁先开口。

便在这时只听一声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只见谷承安双目赤红,将身边几上放着的东西一袖子扫到地上,猛地站起来大声喝道:“什么七弦公子八弦公子,季掌门你有空招呼这种人,倒是把那杀人凶手交出来,替我全庄报仇!”

他大概隐忍已久,此时终于沉不住气,言语举动就越发激烈起来。然而这个时候,他身为苦主来说这话最适合,也最有立场。

“谷兄!”季成峰瞥了七弦公子一眼,见他当真没有插手的打算,也就暂时不再管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谷承安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沉痛道:“昔日谷庄主与我也是情如手足,如今他横死,谷兄之痛我完全明白,我也恨不得手刃凶手!但是,哎……”

他摇摇头,沉痛地叹气,“紫焰门实在是太过嚣张,那个圣女,都是我太大意,以为她服了消元寒露就能万无一失,谁知她邪功盖世,竟然生生逃脱!这都是承天派的过失,我无话可说。只是事到如今确实无法交出凶手,还请谷兄以及在座各位明白。”

“你承天派不是号称白道第一大派?你季掌门不是号称白道领袖人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出?”谷承安显然对他的解释极为不满,伸手拽住了季成峰的衣领,狠狠地逼问。

这动作对堂堂一派之主来说实在是极大的侮辱,季成峰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狠戾神色,随即归于平静,继续和言道:“谷兄请冷静一点,我们谁也不想……”

“消元寒露么?若季掌门所说属实,那我倒更疑惑了,就算是紫焰门的也是人不是神仙,消元寒露只要对习武之人就绝对有效,你却说她服了消元寒露还逃了?”碧羽书院的白向晨向来寡言少语,出言却少有废话。

他这一句显然与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更何况谷承安的情状让人不忍直视。

一想到他死里逃生却亲眼看到身边所有人死去,整个山庄血流飘杵,悲恸至此完全是人之常情。因而谁也不会计较他的失态,只会更加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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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所有人紧紧盯着季成峰,眼里怀疑之色更浓。

仇唐一锤桌子,骂道:“我老仇是个粗人,不懂这个那个的,只会直来直去,季掌门你也别怪罪。我觉得你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你说说,抓了那劳什子圣女,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不告诉谷兄?等我们来了,为什么人就逃了?”

季成峰被问得一时难以回答,他的那点子心思,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他总不能说你们来早了吧?

被诘问得那么难看,偏偏仇唐一副老子是个粗汉老子就是直爽的模样,季成峰还不好跟他计较,心下也暗暗纳罕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这件事本该无人知道才对。

除非……承天派里面,出了奸细。

他眼中掠过一丝阴翳之色,满脸愧疚,张了张嘴,心思千转想着应对之策,就这么顿了一顿,众人纷纷发难。

“刚我打趣儿仇大哥见了漂亮姑娘移不开眼,该不会反而应验在季掌门身上,那妖女施了什么妖法,把季掌门给迷惑得死心塌地不成?”澹台明月说得真真假假,听不出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质问,却显然给了众人一个可以相信的解释。

这当儿那青衫小僮煎好了茶,双手恭恭敬敬举到七弦公子面前,他接过来闻着茶香,冷眼看堂中愈演愈烈的对峙,倒真像只是来看热闹。

“浣花仙子这是什么意思?”季成峰提高了音量,“季某难道在诸位心中是这般惑于美色是非不分的人么?我接掌承天派这些年来,为人处世江湖中人可有任何微辞?让妖女逃脱是我的不是,但恶意的猜测恕我不能接受!”

青霜子手中拂尘一摇,摇头郑重道:“既然如此,还请季掌门把凶手交出来。”

封安、仇唐、澹台明月纷纷站起来附和,“请季掌门把凶手交出来!”

谷承安拽下腰间佩剑,剑身出鞘的杀伐之声里指着季成峰的咽喉,一字一顿说:“交出来!”

一时之间连风声都停了,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仇唐自称粗人,那几个问题却问得个个见骨,让季成峰无论如何说明都像是砌词狡辩,让整件事情疑点重重。

而澹台明月的揣测则更加恶毒而诛心。

看着他们义正词严的模样,季成峰心里冷笑,承天派被公认为白道第一大派,不见得人人都服气,平常挑不出错就罢了,如今有了机会,落井下石自然比雪中

送炭来得痛快。

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他失策了,原以为计划万无一失,轻敌终究结出了苦果,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不能一举翻盘,只怕当场就会被这群人撕碎。

现在他们全都认定他藏匿了凶手却不肯交出去,要怎么样,才能洗脱嫌疑又或者……转移视线……

他看着谷承安指着自己咽喉的剑锋,沉稳伸手捏住剑尖,定定地凝视着所有人,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诸位都说我藏匿凶手,证据呢?我藏匿紫焰门的人,有何好处?”

“那不得问你么?”谷承安恨声反问,“不然以承天派的势力,服了消元寒露的人能逃?哪怕大罗金仙都逃不脱吧?”

“紫焰门可不只有一个圣女,紫焰门的势力深浅,我们谁也不知道,但紫焰门做下的事情,我们都看得见。今日你我在此针锋相对,焉知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自毁长城,紫焰门的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动摇。

季成峰何等老狐狸,立刻打蛇随棍上,看着谷承安,咄咄逼人,“谷兄,今天被灭门是一度山庄,我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那么明天呢?”

他将眼神移开,落到封安身上,眼神凌厉,“明天被灭门的会不会轮到凌霄剑派?”封安坐正了身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扶手,上好的红木发出扣扣的回响,缄默不语。

季成峰转向青霜子,继续痛心疾首地说:“后天呢?会不会轮到三清殿?”

青霜子肃容。

他又接着看住澹台明月,“等它灭了五毒教,从此以后黑白两道一家独大,江湖虽宽广,可有浣花仙子的容身之所?仙子这称呼,只怕轮到的也是那妖女了吧?”

澹台明月不笑了,纤纤玉指绞动着垂在颈侧的一缕青丝,眼神闪烁。

季成峰深吸一口气,“等到真有那一日,诸位回想今天,难道不会觉得蹊跷?”

所有人都沉默了,形势刹那逆转。

季成峰情绪掌握得极好,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在每一个人心里弥漫开来,矛头有意无意都对准了紫焰门。这么看来,紫焰门,已经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否则就是他们所有人头顶一柄利剑,让人夜不能寐。

如果现在有个紫焰门的人在,一定会被他们合力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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