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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重生](18)+番外

可是不走,留在长安就意味着一个死字。荣景瑄宁愿弟弟逝于重病,也不远他被叛军虐杀。

他过去把弟弟扶进来,然后便让宁远二十打开密道。

出乎意料的是,密室就藏在雕花木床的床幔之后,只要掀开床幔,就能看到后面的木门。

荣景瑄刚想说这地方不妥,下一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宁远二十打开木门,里面赫然是一组柜子,上摆放了许多造型奇特的物件,在场几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无非就是春宫之物。

这东西,宫中多的是,荣景瑄小时候见的多了,只觉得无聊又奇怪。

现在长大了,他也对这些奇怪的东西喜欢不起来,因着母后早逝,宫里也没个正经娘娘,荣景瑄长至今日将近弱冠,也没人给他操心开蒙的事情。

他倒也乐得轻松,如果逼着他去临幸不认识的宫女,他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大婚了啊……荣景瑄的目光往谢明泽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也在看向自己,不知道为何两人一块红了脸,迅速别开了眼。

宁远二十仿佛对那东西司空见惯,麻利地一组一组拆卸下来,去掉隔板,拆掉背板,后面俨然是个漆黑的洞口。

宁远二十先是递给钟琦一个包袱,然后又给了他们一盏油灯,这才起身让开洞口:“圣上,陛下,也不知外面何时结束,请先在密室中暂且忍耐一下,包袱里有毯子食物,等到人走了,属下马上便来请您出去。”

荣景瑄点点头,这时候也不计较那么多,率先走下地道。

这个密室挖得不深,里面倒也算干净,钟琦跟在他身后下来,一进来就马上忙活开。

等到毯子铺好,他们五人也在低矮的密室里坐好,宁远二十才合上密道的门。

他给准备的包袱挺全,不仅有两个汤婆子,还有一罐热汤及几块糖饼。趁着人还没来,荣景瑄招呼他们先吃些东西。

几个人也一点都不讲究,飞快就把六张糖饼吃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以前饭食不丰的荣景珩都吃了大半张,也不用他再哄了。

等他吃完,见另外四个都盯着他看,便不好意思道:“皇兄,明泽哥,我知道自己要养好身体你们才能安心。你们放心吧,我懂得的。”

荣景瑄心里感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军汉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钟琦手脚麻利,直接便拧灭了油灯。

密室里顿时昏暗一片。

那些军汉似乎在外面搜了一圈,好半天才来到这间主卧,荣景瑄一手搂着弟弟瘦弱的肩膀,一手死死攥着谢明泽的手,手心里都冒了汗。

他们只感觉那些人叫骂声不绝于耳,然后就是宁远二十结结巴巴的讨好声,最后他们似乎发现了密道门,笑骂着打开后,更是连着说了好些猥琐的话。

荣景瑄浑身都紧绷了,他皱着眉头,恨不得立时出去狠狠打上一场。

然而就在这时,军汉清晰的聊天声传进他们耳朵里:“哎呦我去,那顾老头也是个倔驴,咱们圣上都要给他加官进爵,不就是写个罪己诏嘛,他至于抹脖子自尽,忒不识抬举。”

另一个接下话茬:“可不是嘛,你可没瞧见,当时大殿上满地都是血,忒渗人了。”

“啧啧,咱没读过书,根本不懂读书人所谓的什么狗屁气节。”

“反正狗皇帝都跑了,他还坚持个奶奶球,活得忒腻味。”

两个军汉你一言我一句,一边炫耀着上午皇宫里看到的趣事,一边勾肩搭背出了正屋。

密室里,荣景瑄和谢明泽交握的手冰冷一片。

刚才两个军汉的话告诉他们许多事情,令两个人的内心一瞬间哀到极点。

他们两个的恩师,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太师顾振理已经自尽而亡。

☆、 第13章 吊唁

密室里一阵安静,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无人讲话。

黑暗里,荣景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是顾振理教会他做人,教会他如何做一个好太子,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是他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第一个字,也是他在他犯了错误时语重心长地教导。

作为一个老师,顾振理对荣景瑄和谢明泽可谓倾尽心血。

然而,对于荣景瑄来讲,他又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恩师。

作为永延帝的嫡长子,在六皇子出生之前他是唯一一个长成的皇子,可永延帝对他却并不上心。不,并不只是他,除了天治道人和他那一堆炼丹炉和药丸,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先不论做帝王如何,最起码,他做父亲就不称职。

在这样的境况下,对荣景瑄最有耐心的顾振理,对荣景瑄悉心教导的谢怀信,就取代了永延帝,成为荣景瑄心里最尊敬的两位长辈。

可是现在,这位被他几乎当成父亲一样尊敬的恩师,却死在了长信宫中。

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侵袭着荣景瑄,他突然想到,本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一次有谢明泽替他身死,陈胜之就说他是自愿退位,所以理所应当取得皇位。

可是现在,他和谢明泽还好好活着,六弟也被他带在身边。陈胜之要想登基为帝,就必须找一个理由。

作为天下学子的表率,作为帝师的顾振理就被他看中,要求立下以荣景瑄口吻说的罪己诏和让位书。

从那两个军汉简单的对话里,荣景瑄很快便想明白一切。

顾振理跟谢怀信不同,谢怀信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有了荣景瑄的临走嘱托,他必然不会轻生。顾振理却是个最最认真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应当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他都拥有,他胸襟开阔、温和友善、礼贤下士、广纳言听,是昭庆到永延两朝最有名望的大儒。同样的,为了读书人的气节,为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为了世间一切清名,他也最不怕死。

明明临走的时候荣景瑄给他留了一封长信,明明他说了那么多嘱托,可事到临头,这个倔强的老头还是一意孤行,用鲜血维护了他认定的真理。

外面突然传来宁远二十的声音,他说:“圣上,军汉们走了,可以出来了。”

荣景瑄没有动,被他拉着的谢明泽也没有动,两个人沉默许久,荣景瑄才突然低声吩咐:“小六,你带钟琦他们先出去,皇兄再坐一会儿。”

荣景珩身体一直不算太好,所以他去御书房听课也是断断续续,不如荣景瑄和谢明泽那样被顾振理教导着长大。可便是这样,乍闻老师噩耗,他也早就泪流满面。

他虽然心里难过,但也知道皇兄跟明泽哥只怕比他痛苦百倍,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音。

得了皇兄的吩咐,也二话不说就领着钟琦他们出了密道。

外面宁远二十大抵已经明白了他跟谢明泽此刻心情,因此短暂开了密室的木门之后又轻巧合上。

密室里,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