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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卷之绝代风华(41)

作者:西门不吹雪 阅读记录

他喘息着轻咳了几声,就着妇人伸来的药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碗中的药漆黑粘稠,泛着浓浓的苦味,他却喝的面不改色,仿佛喝开水一般简单,显然他早已习惯。

喝完药,妇人掏出手绢轻柔的帮他拭了拭唇角,他抬手将唇边的柔胰握在掌心,枯瘦纤弱的指尖用力地紧了紧,语声怜惜的说道:“晚儿,辛苦你了。”

穆容晚瞪了他一眼,嗔怪道:“都老夫老妻了,怎还同我说这些。”

男子叹息,倾身拥她入怀,道:“你嫁我至今已有二十年了吧,却一日舒适的日子都没过过,反而要时时照顾我,为我操心,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你受累了。”

穆容晚轻柔地倚在他怀中,闻言反驳道:“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好的夫君,而且,我并非那种娇柔脆弱的女子,需要人时时细心呵护,我会照顾你,也喜欢为你操心。”

洛起舒轻柔浅笑,苍白的指尖轻触着她的脸颊,“我知你一贯坚强,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会好好的吧!”

穆容晚心下一阵不安,她坐直身子,看向对方那双沉静的眼眸,有些担忧的说道:“你怎么了?”

他安抚道:“无事,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她皱眉有些不愉的说道:“你也说了,你我夫妻二十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么?你有何话不能同我只说!”

一室沉寂,半响无声,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室内的静默。

洛起舒以手掩唇,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而下,在棉被上印出一个深深的痕迹。

穆容晚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手腕轻动,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她面色心疼的说道:“不说了,咱们不说就是了。”

半响,揪心的咳嗽声才渐渐停下,她扶着越发虚弱的人躺在床上,用棉被细细的盖好,素色的衣袖被被中伸出的手拉住,他微微喘息着说道:“我这身子越发的不中用了,若我出事,你和君儿要好好的。”

穆容晚怔住,然后一股刺透骨髓的冰寒蔓延全身,原来他一直想说的就是这句话么?她心痛得麻木,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她想大声反驳,如果他死了,自己绝不独活!但是看着他那担忧挂怀的眼眸,她唯有勉强的牵起嘴角,低应一声,“嗯!”

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他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他释然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安静地坐在床沿上,一直一直的看着沉睡的人,仿佛那人会随时消失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流逝,她的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泪,但那泪珠还没滑下脸颊就已经干了,快的就好像只是一个幻觉。

房门开启的声音轻轻传来,穆容晚起身,掀开帷幔走了出去,却见一个青衣的少年慢慢走来。

她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地说道:“你父亲刚睡着,小声一些。”

洛君望看了眼厚重的帷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悄声说道:“母亲,我想出府一趟。”

穆容晚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问题,要去问秋老先生。”

穆容晚知道这孩子自小便看医书,学医术,希望能对父亲的病有些帮助,只是如今他已病弱膏肓,连宫中的御医都已束手无策,要是他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

她抬手为他理了理衣衫,细声叮嘱道:“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少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的点头答应,便转身出去了。

秋老先生已年近七十,家中世代行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年轻时曾进宫做过御医,后因看不惯宫中的那些蝇营狗苟而辞官,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游走四方,活人无数。而后年岁渐高,便回到都城,开了一间医馆,他医术高,兼且心性仁慈,对穷苦之人赠医施药,不收分文,深得众人尊敬爱戴。

他曾为洛起舒父子治过病,与他二人也算相熟,洛君望遇到医术上的难题,经常会向他请教。因洛君望勤奋刻苦,悟性极高,他很是喜欢,将自己的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胜似师徒。

面目清秀的少年手捧书卷慢慢的行走在大街上,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璀璨耀眼的金跳跃在他发间,衣上,将整个人渲染的不可逼视。

街上人烟渐少,一些摆摊的小贩手脚利落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或许是今日的生意还好收获颇丰,或许是因为一天的繁忙终于可以休息,或许是想到家中做着晚饭等待自己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轻松的笑容。

唯有洛君望心情凝重,面色严肃,丝毫没有了往日里常挂嘴边的温柔笑容。

虽然母亲他们一直瞒着自己父亲的病情,但他毕竟习医多年,哪怕从来没有出手帮人治过病,也还是可以从父亲那日渐衰落的面容中猜出几分的。他知道父亲母亲不告诉自己是怕他担心,所以他一直装作毫不知情,暗中却竭尽心力,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医书,想对父亲的病情有些许的帮助,哪怕这个可能性在小,在渺茫。

一直以来,他与父亲的感情便很好,因他是独子,且自幼体弱多病,父亲总是对他心怀愧疚,自责自己牵累了他,所以更加地疼爱他。而在他眼中,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儒雅君子,他敬爱他,仰慕他,虽然他并不如何高大伟岸,位高权重,但他文采风流,才思敏捷,性情磊落,品行高洁,是他一直以来学习效仿的榜样。

他知道父亲或许已经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连秋老先生都已束手无策,更还论自己。但是他不想放弃,无论如何都不想,他不想失去父亲。

他看了看将要隐没的夕阳,虽然光晕璀璨,但已是日暮西下,没有丝毫热意,只是余光将息时最后的灿烂。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涩意眨去,他转身拐进旁边的小巷,想抄近路早些到家。

幽暗狭小的巷子中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显得孤零零的,传入耳中有些心惊的味道。

这条巷子他不知走了多少遍了,但今日却不知怎么的,让他有些不安,他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用力地让书面起了些褶皱,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速度。

忽然他的后脑似乎传来了风声,一股湿润温热的气流在他耳畔轻轻呼出,他全身僵硬,心下毛骨悚然,迅速的转头向后看去,还没待他看清,脑后便传来一阵尖利的钝痛,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暗巷之中,黑影一晃,转瞬即逝,恍若鬼魅,唯有一本书卷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手执火折,动作轻巧的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橘黄的灯光慢悠悠的亮起,整个房间笼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

她看了看窗外的黑色,神情有些焦急,那孩子怎么还没回来?照以往的情况,他每次都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那孩子总是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永远都不会惹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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