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传来的温热触感令宁子沐鼻子一酸,眼眶泛红,隐忍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她艰难地伸出手,抚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竟是在最后一刻,才见到了待她如此温柔的青笙,如此深情的她,真是舍不得啊。
“纵你如此混蛋,我竟仍是舍不得离你而去,混蛋..混蛋..”,
“别走..别走..别离开我..”,青笙眼中竟是不舍,覆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小脸愈发苍白起来,似万千把刀扎在心中,刺得千疮百孔,
“青笙,青笙,青笙..”,宁子沐呢喃着她的名字,带着些鼻音,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只属于宁子沐的呼唤,绝美的眉眼间竟是眷恋不舍,
“告诉葬我之人,隐了我的姓名,随意葬于一处,别葬在皇陵,我已无颜面葬于那..”,
宁子沐静静地凝视她,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似是用尽了心力,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天下之佳人,莫若宁府之子,容颜倾城,绝世而立。
苍白的小脸,琥珀眼眸下,笑容安宁醇和,她抬手凑近,轻轻拂过,隔着一尺的距离划过青笙的眉眼,极艰难,极苦涩,极心酸,一字一句说道,
“若有来世,只愿不再相见。不相见,便可不再爱了”,
未触及眉眼的手,陡然垂落,宁子沐双眼紧闭,生气全无。
“沐儿..沐儿”,青笙抱住她痛哭不已,身形剧烈地颤动着,萧瑟如秋风卷过的落叶,颓然如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和期盼。
“沐儿!”,伴随着的一声大吼,苏暮寒咬牙瞪眼,俊美的脸上,面容扭曲,痛苦不堪,他率着四名侍卫冲了过来,凶狠地劈出一掌,青笙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下,一口鲜血喷出,颓然而倒。苏暮寒俊美的脸上,阴沉痛楚,双眼通红,眉间夹杂着化不开的悲恸。
“你根本不配!不配!”,他怒吼咆哮,抢过宁子沐,打横抱在身前,转过身,大步离去,银白铠甲前,一袭宝蓝色的衣衫,无力地垂落身前。
“把她还给我..”,身后传来青笙的话语,飘散在风中,阴冷狠厉,手中凤吟剑发出一声清鸣,苏暮寒脚步未停,身后的侍卫,长枪一指,团团围住青笙,
“青笙..”,身后传来一声清冷如玉的呼声,令得她浑身一震,却动也未动,只是眸子已然狂乱,她嘶声大吼,
“把她还给我!”,劲风而下,凤吟剑清啸一声,便要直直而去。
“云倾..”,身后的声音急切不已,但见一阵玄影,云倾凌空而下,手掌从青笙身后劈下,劈在脖颈处,令得青笙脑中晕眩,随即便要晕倒,她猛咬舌尖,剧痛传来,单膝跪地,剑尖撑地,支住摇晃的身子,死死盯着苏暮寒,终于,仍抵不过晕眩,身形一晃,昏厥过去。
端若华上前,见得那躺下的人,满是血污的小脸,眉头紧锁,身上的青衣被血染透了,袍角滴着血,手中仍紧握着凤吟剑,不曾撒手。
“云倾..带她走..去浴殿梳洗.”,端若华吩咐道,云倾上前,眉眼亦是不忍,抬手横抱起她,往凤栖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猜到青笙早就恢复记忆没?
后妈心也很痛,默默流泪...
☆、不忘
“皇上,怎么样了”,太皇太后亦被囚禁在宫中,不过守卫较少,便轻易地被救了出来,一获救,太皇太后便急急地往乾德宫赶来,见得从乾德宫出来的周祺麟,完好无缺,方才放下心。
“皇祖母..”,周祺麟扑入她的怀中,多日来强作的镇定才化作委屈,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
“太后呢?”,太皇太后环顾四周,没见着端若华的影子,便问道,端若华身为太后,此地凶险,她怎能不在皇上身边陪着,
“母后回了凤栖宫,行色匆忙,好似身后宫女手中抱着一人,满身血污”,端若华恐外面凶险,便让周祺麟先呆在乾德宫中,由云倾护着她,出来探视一番,故周祺麟见到虎豹骑的人后,出来时,只远远见得端若华离去的背影。
太皇太后眉头微蹙,沉吟不语,“皇祖母,你怎么了?”,周祺麟拉着她的衣角,眼前的大片的血污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他有些害怕,小脸上惊魂未定,
“无事,麟儿,先去皇祖母的坤宁宫住几日罢,等乾德宫清理干净再回来”,太皇太后搂过周祺麟,轻拍他背,安抚着,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云倾依端若华命令,把青笙抱至凤栖宫的浴殿中,偌大的池子,冒着热烟,她把青笙放在池边,替她除去外衫,又解开了她的中衣,
“云倾,先下去罢”,端若华走了过来,从她怀中接过了昏迷的青笙,遣退了她。她取了丝巾,沾湿了水,细细擦拭着她满脸的血污,一层层,有的是鲜红的液体,有的已干涸成紫色的硬块,只得用水润湿了,再慢慢擦去,血污洗尽,才渐渐露出了原先白净的小脸,她眉头紧锁,痛苦、倔强又不安。
端若华帮她除尽衣衫,仔细洗净身上的血污,擦净后才发现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痕,有的擦破皮肉,有的深可入骨,不由眼眶一红,给她披上衣衫,让云倾进来抱了出去,找御医包扎伤口。
三日后,端若华去了凤栖宫安置青笙的屋子,见得云倾亦站在门外,有些发呆,“醒了么?青笙已经昏睡三日了”,端若华不眠不休地在床边守了她两日,云倾见她撑不下去了,才让她回去休息下,方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端若华便不放心地又过来看看,
说罢,端若华便要推开房门进去,云倾一把拦住了她,“娘娘..”,端若华抽回脚,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云倾迟疑一刻,说,“她不在房中..”,
“她去何处了..”端若华脸色一变,素来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不安和紧张,
“她去了马厩”,云倾见得她这样,不由叹气,只要遇上她的事,冷静的端后永远都会失了镇定。
皇宫中的御马房,格成间间的马厩,铺着干草,马槽中放了水,空气中混杂着干草味、马粪味和腥臊味,远远地,便能闻见那刺鼻的味道。
“娘娘..马厩脏污,奴婢过去带她过来罢”,云倾阻了端若华,她知道她素喜洁净,不喜脏污之地,
“无妨..”,端若华未停步,直直走了过去,月白暗纹凤舞锦袍,曳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和污渍,白色八凤祥云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马粪,急切地寻着那人而去。
终于,在马厩角落中,见得那青色人影依偎在一匹毛发油亮的赤马身侧,赤马匍匐在地,歪着脑袋,轻轻摩挲着那人,双眼微闭,一簇赤红的马尾甩来甩去,凌空拍打着蚊虫。那人枕在马身,躺在干草堆里,四肢蜷缩,身形微微颤抖。
轻轻的脚步声走来,“青笙..”,端若华轻轻喊道,语气里含着担忧和不安,听得人走近的声音,赤马张开眼睛,乌黑的眼睛望过去,神色不善,它直起身子,打着喷鼻,前蹄不耐地刨着地面,好似对她们的打扰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