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
平素的冷宫,此时更为清静了,冷清无人,偶尔有一些主子,被人搀着,携了包袱,往外急急走着,行色匆忙。
端若华颁布懿旨,念及新帝仁和,废除往日妃嫔殉葬先帝之习俗,贵妃薨于途中,葬于皇陵,除三妃以外,小主们可自行选择出宫或者留在宫中终老,
“月汐,太后下了懿旨,先皇已薨,长宁宫的妃嫔可出宫或留于宫中,你如何作想”,林湄儿拉过喻月汐,坐在榻上,淡淡问道,
“虽则喻家俱灭,但我仍是想出宫的,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间,好不好?”,喻月汐白皙的小脸,带着激动,拉着林湄儿的衣袖,眉眼间竟是憧憬之色,
“可..天下之大,你我两个女子,该去向何处”,林湄儿有些难色,她心中是想留在宫中的,月汐生在官宦家,不比她,心中自是单纯得多,她作舞姬时,见多了这世上的丑陋和阴暗面,两个貌美的弱女子单独上路,很难不让人起歹心,可她见着月汐的期盼眼神,一时不忍拒绝,
“你我二人,乔装一番,择一山中小镇,带些宫中首饰,便够你我逍遥此生,好不好?湄儿,湄儿..”,喻月汐满目期待,撒娇地喊着她,黏软的嗓音,让人心中不由一软,化作了水,
林湄儿搂过她在怀里,双唇轻贴在她发间,低低叹了口气,呢喃着,“我该哪你怎么办..怎么办..这一生怕都是要被你吃定了..”,喻月汐闻言一喜,拽着她的手,语气喜悦,“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出宫了”,随即又站定,有些焦急地说道,“我得收拾衣裳、首饰,不能带太华丽的,带些寻常些的,最好去找宫女借几身衣裳”,她低着脑袋,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林湄儿拉过她,抚平在她微皱的眉头,呵气如兰,妩媚地说道,“不用急,慢慢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别的事..”,抚在眉头的手指,往下移动,轻点在她的朱唇上,媚眼如丝地扫过,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喻月汐正激动地思索着,一时不妨她的挑逗,气得小脸涨得通红,狠狠在她腰间拧了一下。
林湄儿轻笑了声,将她搂入怀中,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变得肃然坚毅,出宫后,纵是世间艰难,路途险峻,但我会用尽力气,保护你,不受一点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秋探
九月金秋,翠绿的树叶染上了红霜,劲风拂过,叶子便簌簌地掉落着,漫天飞舞的霜叶,景致怡人,端若华和太皇太后坐在御花园的亭子中,桌上茶香四溢,摆了各色糕点,品茗赏秋,惬意自在,宫女跪在一旁,给太皇太后敲着腿。
“若华...南郡王之叛军如今如何了?”,太皇太后缓缓问道,威厉的眉眼,扫过她清冷的脸颊上,轻轻抚着手上澄绿的翡翠扳指,流露出了一丝的打探的意味。
“禁卫军已降,配合虎豹骑,已将叛军驱至帝京外,留了三千禁卫军驻守京城,剩余两千与扩充的三千虎豹骑,联合追击赤虎军,想是不足半年,便可彻底击溃赤虎军”,端若华淡淡说道,眉眼间有了些释然,这些日子辅佐新皇和众大臣的朝政之事,倒是费了她不少心神,如今叛乱已平,只需其后,安抚民心,重振朝纲,她便能多些时间与青笙相处,
“倒是哀家亦一时未查,这四皇子竟有如此狼子野心,当真令人心寒。不过这苏暮寒,倒是有几分将才”,太皇太后轻抿口茶,长长指甲上绘的枝头红梅,傲然盛放。
端若华捧了茶杯在手,淡然说道,“苏将军骁勇善战,又谋略超群,此役有他的功劳,不过宁家亦是功不可没,当日黑虎军支援时,留下了研制出的蒺藜火球、火箭等武器,杀伤力极大,在劝降禁卫军时,起了不可抹灭的作用,亦是大大助了虎豹骑一臂之力”,
“哦?宁家竟出了如此人才,哀家可是并未听闻,宁家既然立下如此大功,他日平息战乱,若华便犒赏下宁家及黑虎军一众将士”,太皇太后脸上倒有异色,宁家如今愈发受到器重,她不得不提点端若华几句。
“儿臣心中有数,宁家作为周朝的镇北防线,必是要为皇家拉拢的”,端若华颔首应道,眉眼间早是心中有数。
“若华腹有经纶,胸有谋略,哀家年迈,身躯残破,自是不应多言了”,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威严的眉眼间,却是闪过了丝不悦,如今大权旁落端若华之手,连她的话都可以不在意了。
“母后此言可是折煞儿臣,母后句句皆是良言,儿臣心中皆是铭记在心”,端若华不动声色,却是安抚起太皇太后来,她向来看人透彻,轻易能猜中旁人的心思。
纵是端若华疏淡待人,与母后间情意仍是颇深,只是不知何时起,母后竟对自己有了不满和埋怨,她抬手亲自替太皇太后满了茶,素手递过一块她最爱吃的糕点,这才让太皇太后神情和缓下来,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说道,
“哀家只有一句话,他日若是擒了四皇子,毕竟是便留他一命,驱逐塞北便罢了,毕竟也是皇上血脉之亲的叔父”,
“谨遵母后旨意”,端若华淡然开了口,语气恭敬,面色无波。
“你这孩子,心里约有些不快时,便愈发有礼有节了,别以为哀家老眼昏花,便看不出来了”,太皇太皇说道,言语里有了埋怨。
“儿臣并未在母后身上见到岁月的痕迹,母后容颜永驻”,端若华语气清冷,淡然清雅,言语却是在哄着她,果然太皇太后轻哼一声,脸上才有了笑意,嗔到,“就这巧言令色,倒是没变的”,片刻后,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随意问道,
“哀家听人说,乾德宫乱那日,你带了一人回凤栖宫?”
话音刚落,端若华的眸子里的震惊,一闪而过,片刻恢复了清冷淡泊,若不是熟悉她的人,绝对看不出来,可却恰好落入了凝视着她的太皇太后的眼中,令得她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
“是儿臣当日在养心宫静养时,流落在外的宫女,随着虎豹骑来宫中。为了救儿臣,受了些伤,便带回了宫中休养”,端若华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好似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不值得提起。
“当日,皇上大闹凤栖宫那夜,哀家顾虑你当时受惊过度,后来心神混乱,便再没过问此事,你可有话,想与哀家说说?”,太皇太后抚了抚长长的指甲,威厉的眉眼却并未看她,只是望着远处,语气有些黯然,
“景文帝已薨,儿臣无话可讲”,端若华垂下头,怔怔望着放在身前的双手,那些过往她不愿再提起,人已死,过往的恩怨情愁都埋进了皇陵,不过堆作白骨,一捧黄土。
太皇太后抚着翡翠扳指,抿了口茶,半响,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若华身为太后,朝前辅佐新皇,朝后治理六宫”,“所言、所行、所为,皆是要落入众人的眼中,受到史书的记载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