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辅政,皇上仁德,尚贤乃政事之本。官无常贵,民无终贱,若是你才华横溢,何惧隐没于世?我这个酒鬼,能成为天下剑客,谁又说不可能,教书先生,他日不会成为皇子太傅,酿酒、铁匠、账房,他日不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师?不怕出身,怕的是没有理想,没有盼头,此生便是毁了”,青笙淡然说道,
“顾兄弟,所言极是有理,真令我们受益匪浅”,谭秋点点头,见得众人亦是一脸思索,开口赞道,
“学识皆来自实践,从各行业百家的经验得来,应是要向各位讨教的”,“顾兄弟谦虚,谦虚,今后应是多多相互叙叙才好”,陈福见得婆娘过来了,灭了旱烟,开口说道,众人皆是点头不止,似是从青笙那里,发掘了一个新奇而崭新的学识体系,更重要的是,青笙,给了他们一个盼头,一个出人头地的盼头。
青笙倒是颇为意料,她本想这样的理论对于古代人应是难以接受,却不知,若是此番言论放在根深蒂固的学识名士里,必是遭到驳斥,但是这些人,来自社会底层,没有墨守陈规的固执,对于新鲜的认识接受倒是颇快。
“陈福!你又躲起来偷懒,马车的轮子松了你也不管!”,婆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众人哄笑不止,陈福勉强笑笑地摸摸脑袋,往婆娘那走去。
“说什么呢?”,宁子沐见得青笙坐在一群男人里谈笑风生,面上无波,小手却探到腰间轻捏了下,她穿着寻常妇人的靛青色裳服,却难掩华贵绝美的容颜,众人愣了一瞬后,又微赧地低下头,状似无意的东张西望,偶尔视线瞟上几眼。
“说这个地是个球,天是个罩,我们便活在这样的世上”,青笙替她撩了下滑落耳侧的发丝,微微笑着,“悬乎..我才不信你..”,宁子沐眨眨眼,拉过她的手,往马车走去,“陪我睡会..”,身后传来低低的哄笑声,青笙瞟她一眼,眼里兴味无比,嘴里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要枕着你的腿睡,不许多想了”,宁子沐拉着头走在前头,头也没回,耳根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盛名
一年后
苏州茶楼,两个文人模样的男子,手里捧着一盏茶,相谈甚欢。
“高兄,小弟初来苏州城,人生地不熟,但却对思若斋久仰大名,可否带小弟一睹?”,浅青袍的人开口道,脸上有些青色的胡渣,语气里带着渴求。
“怎得,连远在漠北的人都有所耳闻,想来思若斋倒真是声名远播,也不过一年时间而已”,那灰袍男子打量了下对方,语气里倒有几分身为中原人的自傲,继续调侃道,“该不会你这一身长袍还是学着那人”,浅青长袍的男子扯着衣摆,低头轻笑,算是默认了。
“思若斋中的<天道>、<地道>、<人道>,本本皆是旷古论今,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著,放眼周朝,皆以拥有原著为傲,此行,我便是要掷重金买上几本回漠北”,那人说起思若斋,便是言语激动,眉飞色舞。
“今日思若斋的主人顾青会在堂中谈书论道,不如同去听听?”,那灰袍男子提议道,“好,正好,我对顾青可是仰慕已久,此番能见真人,当真三生有幸!”,那浅青袍子喜不自胜地应了下来。
“那顾青相貌平凡,却端的有股子飘逸的气质,才思敏捷,见解独特,与苏家、墨家关系颇深,真乃一代奇人。不过据传他夫人,更是倾城之姿,若能见到一面,才是三生有幸”,灰袍男子是苏州人,成日在书斋、酒楼里厮混,听的些坊间流传,便不由地卖弄了起来。
“高兄,为人风流倜傥,走罢,我心甚是急切”,浅青袍的人拉了灰袍男子便要离去,“不急,不急,时间尚早”,灰袍男子边说着,付了茶水钱,领着那人往思若斋而去。
二人走到时,早已是人满为患,堂中、楼上人头济济,中间立了方桌台,一个身着天青莲叶滚边的锦衣男子,悠然坐在案前,薄唇抿了口茶,手执书卷,徐徐道来,“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以品德安排官位,要以官职大小授予相应的权力,要按付出的劳动定其奖赏,要按功劳大小分发俸禄。所以官吏没有永远富贵的,贫民百姓也不是终身卑贱的。有才能的就选拔,没有才能的就撤掉。选拔大家公认有义的人,消除私怨成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有道理,有道理”,身侧诸位看官,皆是不断点头,窃窃私语地谈论起来。
“那如何做到以德而列,以官服事”,一玄衣长者,白发髭须,开口问道,青笙放下书卷,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淡淡道,“民以德而列,顺民拥政;而天子以法制社稷,视官而用;上下齐心,方乃仁政。万民仁和,天子开明,此乃可行之策”,
青笙言谈有理,众人闻之信服,内心却是震慑不已,周朝文风兴盛,言论开明,否则此等直指天子施仁政,揽才而用的言语,传了开去,恐招惹祸事上身。
青笙心知众人顾虑,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晨时讲学,宣讲民心仁和,以德拥政,朝以法制,护民爱民,昏时讲技,从农民的耕锄、水车优良改造,到工人的建造工具,计量法则,军事上的武器应用。
从最底层的劳作,到做人行事的准则,慕名而来的人愈发多了,愿意投入她名下,做她食客的人,络绎不绝,她垂首,望了下茶杯中翻卷的青绿茶叶,该是时候了吧。
周朝,金銮殿上
“老臣听闻,苏州若芳斋,言论影响颇大,曾致千人而涌,藏书哄抢,书中言论直指朝廷施政,臣惶恐,极易煽动人心,对朝局不利”,端丞相如是说道。
“不知丞相手中可有此书?”,皇帝周祺麟朗声问道,见他器宇轩昂,双目有神,已是初具龙威,令人不敢直视,“老臣今日特地带来,呈给皇上”,周祺麟示意太监下去,端丞相呈上三本书,太监呈在金盘里,递给周祺麟,他低头随意翻阅了几页,嘴角兴味盎然,开口道,
“此人见解不同常人,对天道的言语似是荒诞,又是有理。其中人道,不乏可参阅的观点,甚好。李承前,呈给母后!”,周祺麟取过一本呈给帘后的端若华,身后轻轻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顿了顿,却似是合上了书卷,不再翻阅。
“母后如何看此人?”皇帝周祺麟随口问道,帘后的人久久不曾言语,久到皇帝都以为她不曾听到那句话时,那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此人才德不输太傅”,周祺麟眼里闪过兴味,太傅才识傲然天下,而母后对此人的评价如此之高,他不由有了好奇心,开口说道,
“李承前,宣此人入殿觐见,朕要看看他与太傅孰高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