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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乱青丝(150)

我忽然想去看看她,就好似从前她受尽恩宠,而我饱受冷落,如今,我们竟调换了过来。

进得长宁宫门口,守门太监居然在打瞌睡,可见是荒凉到了何种地步,见得我到来,太监似是又惊讶又喜悦,诚惶诚恐地请安,领了我往里走去。

待得太监通传,她才缓缓开了门,走了出来,一袭白色裳服,与那宫女服饰并无两样,可在她身上,却又别样的淡雅清悠,她消瘦不少,两颊深陷,下巴削尖,未施脂粉,见得我的眸子,却好似漆黑的夜幕里划过的星辰,赫然的喜悦便透了过来。

“嫣儿,嫣儿,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她喃喃说道,想伸手握住我的手,又收了回去。

从前我怨她总是等着我去见她,后来,她想见我,我不愿见她,所以,她只有等着,等着,等着我偶尔想起的时候,见她一眼。

也许是有了身孕,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令我冷漠的面具,也化去了几分,我让凝秋在外面候着,拉着她进了屋子,初秋,仍是带了些寒意。

她的屋子里萦绕着属于她的味道,似有似无的冷香,如秋夜的风,微凉又有情,如此熟悉,又陌生。她有些痴痴地望着我,我不自觉摸了下脸,有了身孕后,身子丰腴,脸颊也圆了,想是不大好看了。

她却抬手抚着我的眉眼,冰凉又微颤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顺着我的鼻梁,落到唇上,摩挲着,我有些不再习惯与她的亲昵,微微后撤了些,淡淡开了口,“泠月,你还过得好吗?”,泠月却是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才开口,“你还怨我么?”,

我摇摇头,若不是她当日所为,或许我现在仍是个冲动惹事的嫔妃,如今,我要的一切都已握在手里,她早已对我构不成威胁了。

她似是有些欢喜,似是松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嫣儿,别怨我,我是护着你的”,似是她的话语,又勾起了从前的记忆,又似是我忽然有些厌倦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自己。我嘴角有了笑意,拉过她的手,似从前般握住,轻轻放在突起的小腹上,说道,“泠月,这是我的孩儿..”,

她白皙如竹节的手指,微曲着放在上面,似是触碰易碎的琉璃般,不敢动分毫,忽然腹中孩儿一动,她一惊,急速抽了回去,口中喃喃道,“嫣儿,我的嫣儿,有孩子了”,

她眸子突然波动得厉害,情绪复杂,似是惊涛骇浪的情绪翻涌,她再次将手抚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喃喃道,“我的嫣儿..我的嫣儿..有了别人的孩子..”,

她的眼神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却令我在后宫争斗中的直觉,感到了危险,我正欲撤开,她却忽然凑近,覆唇贴在我的嘴唇上,冰凉又柔软,被那抹冷香萦绕其中,冰冷中带着情意,原来,我从没发现,她对我,竟有如此心思,昭然若揭,我却视而不见。

她有些疯狂地亲吻着我,带着绝望、痛苦夹杂的情绪,好似放纵自己,沉沦在幽冥炼狱中,忍受万千的痛楚折磨。

我猛地推开了她,眼神古怪,充满了震惊,不可置信,第一次她看着我的眼神,躲闪开了,她垂下头,低低说道,“我只是..我只是..”,

“你竟如此..背伦违德,伤风败俗”,我的语气冰冷狠毒得连自己都很讶异,冰冷得抑制了我内心的震惊和澎湃,我比她更无措更慌乱,可我只有狠狠伤她,才能平息我内心的翻涌,凝秋教会了我无情、心狠,我却用在了她身上。

她似是被尖锐的话语刺伤般,猛地后退几步,抬眼望来,口中喃喃自语,“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我..我只是情难自禁..”,她坐在地上,埋着头,忽然痛哭起来。

她从来都是清冷淡然,悲喜不惊的,如今,却在我面前,惊慌失措,软弱无助得似个孩子,眼眸里藏着深深的痛楚和悲哀,哭声压抑而哽咽。

我忽然踉跄了几步,勉强扶住桌面,却是毅然转身而去,出门,凝秋见得我的样子,神色大惊,又听得她嘤嘤的哭泣声,“不吉利,不吉利,娘娘快走罢”,凝秋搀着我快步离去。

回到珑玉宫,当夜里,我便辗转难眠,半夜胎象不稳,腹部剧烈疼痛起来,孩子,我的孩子。我好怕,好怕失去他,便会失去我拥有的地位和权势。

太医、皇帝和太后急急地赶了过来,可知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太医给我开了几服药,赶紧找人煎了去,皇帝过来的路上,便知我今日去了长宁宫,泠月的泣不成声,可他却以为,泠月妒恨我怀有龙种,令我动了胎气。

皇上龙颜大怒,颁圣旨废了泠月的妃位,令她囚禁在长宁宫,终生不得出宫,我嘴唇嗫嚅,张口欲言,凝秋却一把按住我的手,冲我不着痕迹地摇了头,我终是紧抿双唇,不再言语。

也许,我心底很怕再见到她,这样也好,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订酒店时看到所有酒店2月14日都特价,顿时感受到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番外的最后一虐留到明天,作为单身同胞的恶意回赠~~

☆、月心湖的传说(四)

经历了撕心裂肺的产子,我终于诞下了皇子,白皙粉嫩的肌肤,眸子发亮,似极了皇帝,可我心里却没那么欢喜,我只是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奶娘,冷淡得连凝秋都有些发怔。她只是悠悠说了一句,“奴婢曾说给娘娘的话,或许错了..”,我的眉眼透着威厉,冷冷地看着,她不再言语,告退下去。

皇帝果然信守承诺,待我身子休养好后,封我作皇后,择日受封,日子就定在十五。

受封的前两夜,有人送来一幅画,正是那日我去长宁宫时,泠月为我在桃树下所作的画作,画中桃花的灼灼盛开,坐在桃树下的粉衣女子,几朵桃花簪在发际,巧笑嫣然。

画工精妙,纤毫毕现,可见画作之人,费劲心力,本是极好,只是画作上,却以小楷题了字,“月湖桃树,锁窗朱户,盼故人如初,锦瑟年华谁与度”。

虽无落字,我亦知是她的笔迹,字里行间透着昭然的情意,我一时惶恐不安,又生了怒意,她怎敢如此,威胁于我,后位我势在必得,谁若阻我,我定饶不了她。

我带着凝秋,再次踏入了长宁宫,不知为何,长宁宫的格局被人改了,原本的桃花碧水,都干枯了,种了些槐树,枝条乱蔓,阴冷森然。

再见到她时,仍是那一身白色的衣衫,她消瘦的厉害,裳服有些宽大,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她两颊深陷,下巴削尖,显得眼睛很大,可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是空洞无神,宫中不见半个奴才的人影,她就像是个没有归宿的鬼魂,在这森然可怖的长宁宫里游荡。

“嫣儿,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她见着我,喃喃自语道,总是这一句,我都听烦了,你等我做什么。

我只是将画扔在她身前,还有她曾送过我的丝绢,我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牵连。我的话语隐隐有些怒气,“你这是何意,可是要阻我登上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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