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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乱青丝(3)

青笙转头直直盯着那几个小主,大声地说

“当你们垂死那刻,回想下自己的前生,为了一个人,苦练琴棋书画,熟读女诫女德,为了一个人,在后宫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你们为自己活过吗?"喻嫔神色微动,凄然之色浮现,而其余三人亦神色各异,若有所思。

"你可曾开怀大笑过,恣意爱过,畅快做过想做的事?",

"可有人没有任何目的对你好过?不计较你的身份、地位、容貌和家世,在这长宁宫中,你们一无所有,富贵不在,年华逝去,可在这里,你们有了第二次为自己而活的机会,这里可以纵容你开怀大笑、放声歌唱,尽情翩舞,不用在乎那些规矩、责任,为自己而活,过想过的日子,以身刻名,以己留芳,留着残躯看看又如何?”

看着喻嫔眼里有了生意,青笙松了口气,又跟青竹说,以后每日辰时把她们都叫到这屋,要推到她们的三观重建。青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转身让青竹去打扫屋子,又打发了众人回屋,眼角却看到了白色修长的身影在门口,是端后,淡淡地看了青笙一眼,便转身离去。

扶着喻嫔到了里屋,就着她把染满血的外衫脱去,取了干净衣裳,刚想伺候她穿上,却见那在屏风背后,仅着中衣的喻嫔的身影削瘦,肩胛嶙峋,腰肢盈盈,心想这女子确实承受了太多的苦楚。

在这自顾不暇的长宁宫,人人都沉浸于自己的悲怜,又何以去慰借他人,愁苦在心中郁积而无法纾解,不免走上了绝路。

心像有只手捏着样,酸楚难受的很,青笙便走到她身后,将衣服披上她肩膀,双手环抱住,只感觉怀中人儿身形一震,也没动弹。

青笙比喻嫔高半头,下巴刚好抵在她的头顶,呼吸间青丝飞扬,紧紧将她护在怀中,静静的,半饷,小声的抽泣从怀中传来,慢慢变为了痛哭,见她哭的喘不上气,又伸手拍着,一下一下地,慢慢怀里的人儿安静了下来,才扶着她到床上躺着,不一会喻嫔便沉沉睡去。

又去接了盆水,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和身上的血渍,细细端量起来,苍白的脸近乎透明,细眉如月,失了血色的唇紧闭着,依稀有着之前牙齿咬的发红的齿痕,这么柔弱的女人发起狠来竟如此疯狂,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屋子。

青笙在现代对人向来冷漠疏远,却如此费尽心力去对待这里的人,也许是看她们可怜,又或许更多的是在学着融入这个世界,尽量排解孤单,尽量获得存在的认可。

怕的是当万籁俱寂,一切淹没于黑暗时,处在一个完全不了解,没有人懂的世界,会被那无可排解的寂寞与孤独排山倒海地淹没于无尽的深渊,也许会像她们一样疯癫,她们被囚禁于这宫阙内,而她被囚禁于这世界里。

为这些长宁宫的女人,为陷入此地的自己,青笙心里郁气难平,从衣后取出了前日让青竹找人做的竹笛,盘坐石阶,月落青衫,微一运气,笛声便清啸于寂静的上空,高亢脆鸣、悠扬嘹亮、裂石穿云般盘旋响彻于长宁宫,一曲吹完,心中一股傲然之气袭来,不由将《傲》的词悠悠唱来:

放眼看天空,带一身超然狂傲,不让云雾挡我路,比仙鹤飞的更高;

忘掉了恩怨,海阔天空走一遭,迎接漫天彩霞,让你和我在心中拥抱。

看破世上纷纷事,冲破雨箭风刀,悠悠红尘中只有你,是我知心和同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夫子

后面几天青笙陆续安排了课程,三观推倒过程:推倒这个父系社会女人为弱的观点,推倒在家从父,出家从夫的观点,推倒女人的命掌控在他人之手观点。

一清早青笙便收拾妥当,翠竹暗纹的靛青色长衫,内衬绣上了白色芙蓉花样,系上镶珠翠色曲水纹腰带,用发带随意将长发系住,发丝任意垂落腰间。

进屋,四个小主已围桌而坐,各自发呆无语,青竹在旁假装忙碌地沏茶,喻嫔气色尚好,有几分豁然,婉妃,欣才人和常才人不言不语,能来已实属不易,眼里偶尔露出清明,倒是打量青笙后微微有些发愣,青竹上了茶,又添上些葵花籽和糕点。

第一日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英姿飒爽,指挥若定,从小兵变为了将军,率领千军万马,杀敌攻城,保家卫国,阐明女性非弱者,能成天下男人能成之事,亦能成男人不能成之事。

青笙将故事讲的娓娓动听,从木兰告别父亲,挥鞭策马只身投军,趁夜色偷溜去河边洗澡,击败挑衅的士兵树立威望,夜里军营的身侧放碗水,到兵戎相见,火光映天的战场厮杀,拜见天子言明真相的决然,和桃花树下等待那不知实情的将军的温柔。

信手就将一幅幅画面展示给众人,然后缓缓念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整首辞讲完,转头看靠在门边的小丫头已然听的如痴如醉,回味三分,婉妃叹了句,

"女子能有此番作为当真不易",语毕,便不再言语,欣才人和常才人也没言语,只是看神色,怕也是有所感慨。喻嫔重复着最后几句,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喻嫔聪颖伶俐,这便将这首辞全记了下来,念完扑哧一笑,道,

"青夫子今日倒也有些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气度",青笙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平日里的淡漠表情转为尴尬,假装咳了两下,众位都呼地哄笑起来,耳朵也不争气如火烧般,透玉通红,摆摆手,今日到此为止,明日继续,便逃一般走了,门后的笑声仿佛越发张扬起来。不是又痴又呆的人么,都会拆夫子台了,青笙恨恨地想。

上午讲完课,青笙便琢磨着做些东西吃,生病这些日子,青菜白粥都吃腻了,而这冷宫又能指望御膳房送来什么好菜色,于是便和青竹去御膳房拿了些食材,受了不少的白眼。

青笙将以前攒下的一块玉佩,成色虽不算好,毕竟是宫里赏的,悄悄递给了御膳房总管,

”李公公,今后还得多得您照应,您知道皇后虽被逐入长宁宫,但这封号及地位可未曾减低半分,若是膳食好了,必能在娘娘前为公公美言几句,若是膳食不好,他日怕是要给公公带些麻烦了”,说罢,心里默默地说,为了我的胃,皇后娘娘暂时拿你当令箭了。

李公公细眼微弯,用手捂住那抹了些蔻丹的嘴唇,轻笑到,

“青姑娘说的及是,只是你知道这各宫都是有份例的,山珍野味这些都是得送往各妃子处,自然长宁宫就少了,但这日常份例必是少不了长宁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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