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动静的青笙,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闭着眼睛,凭空捞了几下,握住了宁子沐的肩膀,把她掰了过来,往怀里一带,熟练地把她手脚往身上一放,又睡了过去。
爹爹和哥哥们,一身肌肉紧实,每次抱她时,总是撞在铁般的胸膛上,害她鼻子通红,景文帝虽不习武,却也身板硬实,以往躺在这样的怀抱时,总觉得硬硬的,夹杂着男子的阳刚气息。
在皇帝的怀中,有宠爱、有欲念、有占有,夹杂了荣华、地位、权势。
纵使是枕边人,她亦心存警惕、几分顾虑,百般算计,怕的是一朝失了君王宠。
只有蜷缩在青笙的怀抱里,才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温暖,无所顾虑、安然放心。
好似外间纵使疾风骤雨、电闪雷鸣,躲在此处亦是安心。
她抬手,搂在腰间,挪了挪,靠得更近些,小脸又往胸前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在青笙的怀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宫文太痛苦,开了个小白文《云染霜天》,偶尔调剂下..
☆、复见
二月廿五,冲煞:冲猴煞北,五行:剑锋金,平执位,辰不哭泣必主重丧。
青笙翻着黄历,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日,后院扔入一竹筒,被青笙拾起,只觉有异,把玩翻看,宁子沐见得,眼中一凝,面带沉色取过,熟练以刀尖切入,从竹身内取出一方丝绢,上潦草写着,镇北将军遇袭,重伤不治,亡躯在途,且自保之。
宁子沐脸色煞白,执绢之手微微颤抖,眼眸中悲色浓郁,如墨般化开,她且自进屋,砰的关了房门,许久未曾出来。待得夜幕低垂,明月高挂,方才走出,见得她面如白纸,眼眶微红,眸中水意,往昔那自傲盛气的样子下,神色忧伤而疲惫。
她端坐一侧,手轻揉额头,语气轻柔,“青笙,往日你曾诺,可还作数”,
青笙问道,“所言何事?如青笙所言,必守诺”,
宁子沐下巴微抬,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当日你曾应允,若本宫想做之事,你必助之,本宫想知是否仍作数”,
青笙轻哂,答道,“仍作数的”,
“好,勿忘此言”,宁子沐面若死灰的脸上闪过一丝流光。
是夜,宁子沐来回翻身,自有心事,作着打算,青笙见她神情悲苦又故作坚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如往日般,将她冰凉的手脚置于身上,宁子沐却是轻轻一抽,收了回去,翻身背对,青笙讨了没趣,也不愿多说,两人背对而眠,一夜不言。
几日后,宁子沐才从悲恸中缓解过来,她疲惫的脸上闪过了坚毅,此刻并非沉溺伤痛之时,如何保住几个哥哥,保住宁家才是重要的,她陷入沉思中。
竹筒传信是宁子沐与人专门约定的方式,她虽则禁足沐霞宫,但与外界仍有联系,因此这消息十之八九是如实的,如真的宁将军战死,兵权卸甲,宁家势必遭受重创。不管是否属实,唯今之策,尽快解除禁足,才能证明消息是否属实,同时保住宁家。
宁子沐眉头紧锁,如要重获恩宠,要求助青笙,这也是之前想收服她的缘由,只是心里莫名的多了些犹豫,她不愿深究其中,为了宁家,必得坚毅果断。
自那日起,青笙便见到宁子沐一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所以当她脸色凝重,几度欲言,终是缓缓道,
“青笙,约皇后来,得她所助”,
青笙不善言,但心思聪敏,心知宁子沐要重获君心,势必要通过她向皇后打探消息,虽然脸色如常,心明如镜,心深处却有一处苦涩,如黄连般,蔓延到了舌根,酸楚的几乎说不出话,径自点头,后宫女人,果真皆为帝君而活,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青笙回屋,从藏着的包裹中取出荷包,掀开面上的月白手绢,翠绿莹润的青鹿玉环绶,安躺于绢中,绢上小楷,依稀绣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刺的人眼睛生疼。
托守门的侍卫将玉环绶递到凤栖宫,传了口信,说请娘娘一见,直等到了日落时分,才见得那人从凤辇而下,领了云倾,缓步而来。朱颜高髻,明亮的金黄凤袍衬得人高贵威严,令人不敢直视,于是青笙立刻垂首,移开了目光。
按照规矩,宁子沐是需出来觐见皇后的,但她此时落魄,性子傲,便卧床称病躲了,端若华也不在意,她遣退了所有人,包括云倾,只是定定地盯着跪在地上低眉垂首的那人,神思恍惚起来,有多久了呢,自那日皇帝一声禁足,已足足三个月零五天吧,真是恍如隔世啊。
地上那人,仍是一袭青衫,进门抬眼,这抹青便映入了眼底,本是最寻常的宫女的着衫色,在她身上,偏有几分飘逸安然的味道,身骨好似比之前结实了些,看来禁足的日子没吃什么苦头,倒是错估了宁贵妃那狠毒的心肠,只是这人,自进门,便跪而不起,低眉垂首,连一眼也不曾看过来。
“起身罢”,端若华坐着一侧,青笙起身,仍旧垂首,眼睛死盯着地上,让端若华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
一双眼流连在青影之上。心思百转千回,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说了一句,
“甚是念你”,
说罢,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自是清冷,这话出口已是不易。
闻言,青笙抬眼,却眼眸深邃如水,似二月里的玄清湖,寒冷、死寂,冰凉的令端若华浑身一激,如堕冰窖。
端若华记忆中有很多青笙看着自己的样子,她醉酒时痴痴看着自己的样子,她月光下窗前深情凝视自己的样子,她脸红心跳向自己告白的样子,她喜不自胜拥住自己的样子,好多好多的青笙,一颦一笑,木讷羞涩,就似翻过的一幅幅画卷,勾勒出她沦陷情海的样子,她从不喜欢看镜中的自己,淡漠、孤寂,只有从她的闪动的眸子里,那处的端若华才是好似寻常人般,会心跳、会嫉妒、会爱着、活着。
那时候,只要抬眼,总能轻易捕捉她投来的视线,然后在那清澈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如浸在玉中,映进心里。
从何时起,那双眼眸变得冷漠平静,抬眼望去,只有不见底的深渊,吞噬了一切情感,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倒影,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多谢娘娘挂念”,客气疏离的声音传来,青笙只是一眼,却又低头,不再看她,
端若华欲语,却似哽在喉头,心中酸涩不已,脑中一个声音回响着,她怨我,她怨我,这声音越来越大,令的她淡然的心,开始慌了,怕了。
青笙却缓缓道,“贵妃娘娘禁足时,已深知其错,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能在皇上面前为她美言几句,解了禁足之令”,端若华恍若未闻,茫然无措,酸涩从喉头上移,鼻子,眼角都有了酸楚,
青笙听的她不语,又重说了次,“贵妃已知错,请娘娘美言”,
这番话听在端若华耳里清楚至极,她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