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斐瑞的意识迷离着,眼泪与汗水还有血混做一团,他紧紧咬住舌尖,任由渴求的浪潮与痛苦带着他冲上某个空白的领域。
在下一个瞬间,他再次被抛下。
十二点到了,他清醒过来,憎恨层层加码。
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她怎么可以这样……
那些没有给他的安抚,全部给了别人。
甚至于那些话,都不是对她说的。
似乎过了十二点,时间便飞速转动了起来。
夜色散去,雨也停下,天光拨开云层。
斐瑞虚弱地倚靠在墙角,肩膀上的血迹一滴滴落在被子上。他冷冷地盯着终端,却又在某个瞬间,嘴角痉挛了下,使得他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意。
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的渴求与憎恨仍然存在,浸染在血液里,几乎成为了某种特质。
斐瑞不再抗拒,他扬起下巴,头抵在墙壁之上。
轻微的声响从他喉咙之中溢出,身体紧紧贴靠着墙。
他的手心里捏着一枚纽扣。
扣子上仍然有几丝白色的织物,如今在他的手心里,被汗水或是血亦或者是其他所浸湿。在他手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红色痕迹,乍一看以为是它所带来的烙印。
那只手攥得很紧,但几秒之后,力道又骤然松弛。纽扣就这样从掌心滴溜溜地滑落到他的指尖,又被指尖带动着回到掌心。
呜呼,天亮了。
我站在阳台开始抽烟,心情是真的开朗。
艾什礼还在沉睡,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距离正是出发也只剩几十分钟。
虽然我大可以再温存一下抱着他再睡儿之类的,但是我认为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而是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比如,抽一根清晨的事后烟。
当烟灰纷纷扬扬落下时,我掏出终端。
然后看见两个已接通过的电话。
……?
草?
第33章
两个已接来电将我的好心情毁得一干二净。
一个是江森, 一个是斐瑞。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拨打电话过来的,持续时间都并不长,而那时我在洗浴间。
也就是说是艾什礼接的电话?
烟头的火光向上吞噬着, 不知何时已经烧到了烟屁股。我的指尖差点被烫伤,却仍然忍不住回头望向酒店房间内。
窗帘随风飘动, 他熟睡的影子便浮在窗帘的褶皱上, 华为影影绰绰的意象。
我的额头沁出了点汗水,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几分,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的。
那时候我忘了将终端带回浴室, 应该也是那时他们打过来的电话。
江森说了什么?
斐瑞说了什么?
艾什礼到底知不知道,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一连串问题在我脑中挨挤了起来,涨得我的头都大了两圈。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艾什礼身旁, 静静坐在床边看他,飞速回忆着做完的对话与事情。难怪他会试探,但是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么就不会浅尝辄止于试探。
在我长久的注视中, 艾什礼醒了, 但没有睁开眼。他眼皮下的眼珠抽动了下,带着眼皮轻轻痉挛, 但他大概觉得自己藏得很好。
我俯身, 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艾什礼的睫毛翕动了下,我低声道:“抱歉。”
我话音刚落下, 艾什礼立刻睁开了眼, 望向我:“什么道歉?”
我很是惊愕, “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艾什礼侧身,仰着头抱着被子, 笑着看我,“只是想听听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而已。”
“快说,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他昂着下巴,手指却拉扯住我的衣袖,一用力便将我拉到床上,我连忙道:“等等就要出发了,艾什礼,别这样。”
艾什礼却只是抓着我的手扶到他腰上,他就这样滚进我的怀里,小声道:“就一会儿,一会儿都不可以吗?不要跟我说不可以,也不要道歉,明明都是我主动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心事重重的?”
“我有很心事重重吗?”
我问。
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在脸上巴不得写着心里烦三个字,就盼着有人能听懂。
艾什礼笑眯眯的,“你以为你能藏得住吗?”
我道:“抱歉。”
艾什礼又道:“没有关系,我会等你准备好了的时候再告诉我。”
很好,就冲这个态度,昨天的电话绝无涉及到某些核心的谈话内容。
我瞬间放下了心,又去吻了下他的额头,道:“车快到了,我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顿了下,我又说,“你看起来很累,也很不舒服的样子。”
艾什礼的脸瞬间蒸腾出来一层红,绿眼睛有了些恼怒,“好了!别说了,闭嘴,快走吧你!”
我也笑起来,拎着行李下了楼。
在等车的间隙之时,却依稀感到有人的视线环绕在我身边,但我四下搜寻,却并没有找到主人。于是我只好作罢。
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是当猴子被人欣赏的命,不如姿态潇洒一些。
没多时,约定好的车终于在马路尽头浮现了,我提着箱子站在酒店门口,朝着那车挥了挥手。车便缓缓驶向了我。
就在此时,在暗处的视线也终于无法隐藏了似的,一道声音叫住了我。
“陈之微!”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发觉那声音竟在高处——艾什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二楼的露台之上。
他扶着露台,笑吟吟地叫我,眼睛弯弯,“呆瓜!”
我看着他,也笑,正想回应,却陡然发觉三楼的露台上也倚靠着一个身影。
金发蓝眼的青年站在看台旁,白衬衫黑马甲衬出劲瘦的腰线和宽阔的肩膀。他似乎在微笑,但眼中并无笑意,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
是斐瑞。
“这里啊!傻子!”
二楼的看台处,艾什礼再次朝我挥挥手,唤回我的注意力。我看向艾什礼,但只感觉到斐瑞的视线并未离开,依然聚集在我的身上。
艾什礼道:“下周我就看你!”
我张嘴,却也只是笑,一句话不敢说。
我看看斐瑞,又看看艾什礼,像是一个点头机器似的。我的脸也反复切换,不舍、愧疚、眷恋等等情绪反复切换,但这种纯靠眼神戏的戏份不能满足艾什礼,他又喊道:“说话啊,呆瓜。”
草了,这他妈谁敢说话啊!
但好在,车子也终于行驶到了我的面前。
我闭上眼,望着天空,道:“等我!”
随后迅速转身拉开车门,逃命一般将行李箱也拉扯进后座。
“砰——”
车门被我大力合上。
我抱着行李箱,一阵阵地冒冷汗。靠着车窗,我看见后视镜里,三楼与二楼的人影依然还在,卡尔璐酒店在视线中疯狂后退,我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司机也不清楚底细,无论如何不能现在拨打电话,只能到了庄园之后再安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