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喂,有时便会喂一会儿陆景承,再喂一会儿她自己的孩子。
尚在襁褓中陆景承便展现了自己的霸道,他不许那妇人喂她自己的孩子,若是要将他放开,便咬着不放,明明是没长牙的婴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疼得那妇人大叫。
若不是陆刘氏一次一次加价给补偿,若不是那妇人家中实在贫苦,陆景承就要失去他唯一的奶娘了。
待到陆景承稍微大一点儿,便不能将他与那妇人的孩子放在一处,明明那个男孩儿比他还大一个多月,依旧会被他拳打脚踢打得哇哇大哭。
站都站不起来,爬也要爬过去打人家。
陆景承两岁多的时候,想吃鸡,不给就哭闹,陆刘氏敷衍他说晚间给他做,却没给他做。
这么小的孩子,他家年哥儿被家里的鸡追得满院子乱窜哭着喊“阿兄”,陆景承自己动手,掐死了陆蓉养的几只小鸡仔,拖着柴刀追着母鸡砍。
等他再长大一些,嫌邻居家的狗吵闹,就趴在围墙上,搬一筐石头,活活砸死人家的狗。
被野猫吓到,就蹲了几天找到野猫栖身之处,摔死了几只小猫崽。
如此种种,他好像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天然有一种凌虐欲。
乃至长大后的陆景承,仗着他兄长的权势,将这份恶意施加在人身上,就一点儿不意外了。
陆景承这个“五郎”,同景年是完全相反的个体,一个柔软善良,一个暴虐冷酷。
陆景堂迫不及待地想要分家,也有陆景承的原因。
那是天生就长了毒牙的恶童,而他的小五郎,柔弱得就像他的每一个狩猎对象。
其实陆景堂想过,要不要将陆景承扼杀在他阿娘的肚腹之中。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如果要出手,很难不留痕迹。
当初还没分家的时候,他担心这么做会提前暴露陆田氏怀孕的事,影响陆文达赶考出发的时间,进而改变他的命运。
陆景堂仔细衡量过,当时分家才是第一目的,其他皆可推后。
况且,他陆景堂,还不至于怕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陆景承再恶,也只敢对比他弱的出手,他只要永远够强,强到他们追都追不上,所有的一切威胁,自然可以被摒弃。
“不许同他玩耍,也不许同他交流,离他远远的,知道吗?”陆景堂又叮嘱了一边,语气严肃。
景年眨眨眼:“为什么嘛。”
“因为阿兄不允许。”陆景堂没有解释原因,也解释不了。
他家这个崽,弱得跟小猫崽似的,还把自己当小老虎。
若他说实话,说陆景承会欺负他,小家伙儿一定不会当回事,甚至会为了证明,跟他反着来。
陆景堂干脆不解释了,板着脸说:“你同他玩儿,阿兄便会生气,年哥儿想让阿兄生气吗?”
景年忙不迭地摇头,对比一个没见过面的堂弟/妹,当然是阿兄更重要,毫无疑问的。
“可是我都没有阿弟阿妹。”景年撇着嘴,崽崽委屈。
陆景堂:“……”
这个问题,他也解决不了。
在梦里,陆景承之后,他们这一辈儿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陆景堂脑海中灵光一闪,梦里的许多事情已经发生改变,那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改变呢?
毕竟他的五郎已经活了下来,陆景承从五郎变成了六郎,说不定家中能再添一个七郎或者五娘?
第316章
“你说啥?”三郎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景年叹了口气,堂兄年纪不大,耳朵就跟村里老奶奶一样不好使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体谅耳朵不好的少年人,景年又重复了一遍:“三哥,你能让婶娘给我生个阿妹吗?”
其实他也想要阿弟的,但是阿兄说,若是阿弟跟三哥四哥一样性子,一定不会乖的,也不会陪他玩儿。
所以还是要一个软乎乎的阿妹好了,他可以把他的甜甜分给阿妹。
三郎:“……”
“你咋不找你阿娘?”三郎问。
“找啦!”景年鼓起脸颊:”阿娘说,她年纪大了,生不了阿妹。”
三郎:“……所以你就找我阿娘?”
他觉得很无语:“那……那三婶娘还怀孕了呢,正好给你生个阿妹。”
“不要。”景年很听话的,阿兄说了,不让他跟三婶娘肚子里的宝宝玩儿。
他见三郎似乎不愿意,摸了摸自己小荷包,狠狠心又掏出来一块饴糖:“三哥,再给你一块甜甜,你跟你阿娘说好不好?”
三郎有点儿心动,他想吃糖,但是感觉回去跟阿娘这么说,可能要挨锤。
在挨锤和吃糖中间摇摆了一下,三郎觉得还是不值得为一块糖冒险,摇头拒绝了景年的请求。
“啊……”景年呆呆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就是说一句话而已。
三郎:“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
景年失落地垂下头:“那好吧。”
“阿妹有啥好,就会跟你抢吃的。”三郎嘟囔了一句,起身想走。
景年一把抓住他衣摆,三郎:“怎么了?”
“甜甜,三哥我的甜甜!”他之前还给了三哥三块甜甜呢!
三郎:“……我都吃了。”
景年眼圈一红,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偷偷攒的!
三哥不帮他要阿妹,还吃了他的甜甜。
三郎急了:“你别哭啊,大不了我下次给你摘野果子吃,我把我明天中午的饼分你?唉别哭啊!”
“不、不要果果,不要饼饼,要甜甜。”景年憋着泪,想把他的糖要回来。
三郎无奈:“我都吃了,没有了。”
到手的糖块儿,不赶紧吃留着干啥啊!
崽崽呜呜咽咽:“阿兄……我要告诉阿兄……”
“别别别,好弟弟,别这样。”三郎吓死了,越是跟二兄相处,越怕他,真的是不动声色就能坑死人。
这次就不是在挨锤和吃糖中间摇摆了,而是在被堂兄坑和挨锤中间选择。
“唉……”哄不住哭唧唧的崽崽,三郎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去跟阿娘说,你别哭了。”
景年收住眼泪,泪眼朦胧:“不、不骗年哥儿。”
“我哪敢骗你啊!”三郎叫屈:“我要是骗你,二兄不得找我麻烦。”
景年一想也是,他阿兄最厉害了。
“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三郎想想又说:“我跟我阿娘,提归提,她答不答应,我可没办法保证。”
景年点点头,他跟阿娘讲,阿娘也没有同意,二婶娘不同意也很正常啊。
三郎摸了摸鼻子:“那……那你刚才说给我的那块糖……”
……
“陆三,你可真够行的,小娃娃的糖你也好意思骗。”陆蓉咬牙切齿地卷着袖子,要去找三郎算账。
“不不。”景年连忙拉住阿姐:“是我自己给三哥甜甜哒!”
陆蓉心里还是气得慌,年哥儿懂什么,他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