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听完,笑着说:“这是好事,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李士杰跟他说,薛忠宝同他姨表妹定了亲,小女娘比薛忠宝小两岁,还差几个月才及笄,家里人想多留她两年,先定了两个小辈的亲事。
薛忠宝笑眯了眼:“这是自然。”
他和李士杰都不是小时候只知道混玩儿的小郎了,他们如今和景年的身份地位,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可景年甫一回京,便来寻他们,待他们也如儿时一般亲切友好,两人心中自然十分感动。
景年其实也担心会跟两个小伙伴生疏,好在如今见了面,发现两人只是变得成熟了,性子跟少时没有多大变化,大家依旧很聊得来。
中午在薛家酒楼,李士杰请客,大家边吃边聊,这些年的经历,有许多话好说。
景年还尝了薛家酒楼新出的招牌烧鹅,果然肥美适口,滋味绝佳。
一只烧鹅足有五斤多,亏得景年几个都是正能吃饭的年纪,起了聊兴,还上了些黄酒,吃多了鹅肉难免有些腻,酒水恰好解了腻,让人忍不住再多吃几口。
酒足饭饱,醉意微酣,被搀去薛家酒楼后院暂歇。
一觉睡了一两个时辰,待景年迷迷瞪瞪醒来,已是半下午了。
薛忠宝家里不愧是开酒楼的,酒量比景年好多了,一样喝的酒,景年直接醉得睡过去,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喝一盏浓茶,酒意便尽去了。
三郎也比他强,小憩片刻就醒了,见景年还在睡,让松烟守着他,自己跑到前头去跟薛忠宝聊天。
他们确实投契,一顿饭的功夫就混熟了,薛忠宝和李士杰一口一个“三哥”,薛忠宝还给三郎弄了一碟盐酥花生米,景年寻去的时候,三郎倚靠在柜台前同薛忠宝闲聊,手上捏着几粒花生,不停往嘴里扔。
“年哥儿,你醒了。”
看见景年,三郎站直了身子,笑嘻嘻将碟子递过去:“吃花生。”
“不吃了。”景年摆摆手,醉的时候不觉得,醒了才发现自己一身酒气,迫不及待想回家洗个澡,清爽清爽。
薛忠宝放下手里的算盘,抬眼看过来:“年哥儿,晚上我做东,去我家喝酒可好?”
他比景年大一岁多,个头却差不多高,站在柜台后面,拿着账本算盘,有模有样。
景年浅笑:“哪有这样的,吃完上顿吃下顿。”
薛忠宝还想再劝,景年说:“咱们中午不是说好了,明日一起去蹴鞠。”
他这些年都没怎么玩过蹴鞠,书院里头的同窗,诗会什么的一大堆,偶尔活动一下,投壶下棋骑马射箭,反正没人蹴鞠。
后来去游学更不用提了。
所以景年好长时间没摸过他的鞠球,午时聊天,说起少时的蹴鞠队伍,才晓得薛忠宝和李士杰这些年还在踢,时有比赛,十分激烈有趣。
景年听得心痒难耐,恨不能当场寻来鞠球,好好找找旧时乐趣。
李士杰和薛忠宝闻听,直言明日恰好有比赛,邀他同去,看看旁人赛球,他们也可去场子里踢着玩一玩儿。
景年欣然应诺,三郎也好奇得很,他没踢过蹴鞠,但他是个爱凑热闹的,听景年他们说得有趣,便十分感兴趣,嚷嚷着要同去。
薛忠宝挠了挠头:“是,明日有赛,不碍今日耍子。”
“我得回去了。”景年说:“今日在外玩乐一天,还未读书习字。”
他每日五张以上的大字,除非病重,否则雷打不动。
薛忠宝一听他这么说,不敢再留他。
景年跟他们不一样,他和李士杰,早晚接了家里的铺子,景年可还是要科举的。
景年问:“对了,士杰呢?我跟他说一声再走。”
薛忠宝笑道:“睡着呢,他呀,酒量极浅,大概要醉到晚间才能醒。”
“嗯?”景年哑然失笑,要知道,中午可是李士杰提起要喝两盅,结果他竟然是酒量最差的一个。
“行吧,那我就不去扰他了。”
景年跟薛忠宝约了明日见面的时间地点,便离开了薛家酒楼。
回了自己家,先去洗漱,换一身干净衣裳。
从浴间趿拉着木屐出来,就被守在外头的三郎抓住了。
景年躲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三哥,何事。”
“你看这是什么?!”三郎脚下动了动,景年低头一看,是个蹴鞠。
“哪来的?”景年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脚踝,他踢花球可厉害了,准头也好,李士杰和薛忠宝都不如他,不过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当然是买的。”
三郎没玩过这个,不过他从小爱动,手脚协调,两只脚来回摆弄着鞠球,倒还有点儿模样。
他试了几下,问景年:“要不要玩玩儿?咱们先练练。”
景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的道袍和脚上的木屐,忍下心头痒意:“现在不玩儿。”
他得去写大字,不能将功课拖到睡前再做。
“好吧。”三郎晓得他有多坚持,又邀请松烟:“来踢球啊!”
松烟垂手拒绝:“三少爷您去耍吧,小的要给少爷磨墨。”
景年说:“我自己磨,你去跟三哥玩去吧。”
松烟还是拒绝:“小的不会蹴鞠。”
成吧。
三郎自己踢着鞠球出去,吆喝家里年轻的下仆同他一起耍。
景年写完五张大字,又读了会儿书,刚放下书册准备松快松快,听见彩霞来报,到晚膳时间了。
只能先吃饭了,吃完饭不好立刻运动,歇了两刻钟,景年被三郎拖出去踢球。
院子四周的廊檐上挂满了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堂堂。
景年换了身轻便衣裳,细细绑了腿,换上一双硬面皮靴,头发高高束起。
一切准备就绪,鞠球被三郎踢到他脚下。
景年脚尖一滑一踢,鞠球便飞了起来,落下时砸在景年曲起的膝盖上,又弹跳而已。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偶尔鞠球会落地,待景年渐渐熟悉,那球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飞起,又落下,被稳稳接住抛出,看得三郎眼花缭乱。
“厉害厉害!”三郎把手拍得啪啪响,“年哥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景年将球停下,踢给三郎,抹了把汗:“这算什么,我八岁的时候,踢得比现在好。”
体力比那会儿好,可多年不碰,到底生疏了。
三郎啧啧赞叹,自己学着景年的脚法去踢,可惜他刚刚接触,纵有天赋也踢不到景年那样,鞠球时时落地。
再一次将被踢远的鞠球捡回来,三郎说:“年哥儿,你踢得这般好,也去参加比赛啊!”
景年摇头:“没那么简单,你看我踢得稳,是没人妨碍我。”
到了赛场上,可是要对抗的,他现在脚生的很,自己一个人踢踢还行,有人拦他,他黏不住球的。
三郎听得半懂不懂,他还是觉着景年踢得就很好,不晓得那些比他还好的人,能踢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