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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青(4)

她只好举筷,随意搛了一箸青菜放进碗里。

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那两片菜叶,以显得自己有事可做,忽见斜对面孟弗渊落了筷。

孟弗渊说:“我还有个电话会议,就先失陪了,叔叔阿姨你们慢吃。”

陈爸爸忙说:“没事儿,我们也快吃完了。”

孟弗渊下桌没过十分钟,陈清雾以为原本还将至少持续半小时的饭局,就这般告一段落。

保姆过来收拾餐桌,大人仍旧去茶室打牌。

祁阿姨要指点保姆收拾厨房,就让陈清雾和孟祁然先补缺。

陈清雾提不起兴致,让孟祁然打。

她坐在一旁剥了几瓣西柚,递到孟祁然手边,孟祁然说手上没空,侧低下头,让她直接喂他。

祁阿姨“哦哟”一声。

“你们还当面撒狗粮。”孟叔叔自以为用上了年轻人的时髦说法,摸了张牌,又开玩笑般的说道,“老陈,回头给我交个底,你家彩礼是什么标准。”

陈妈妈笑:“这八字还没一撇。”

孟叔叔看向孟祁然,笑说:“还没一撇?”

孟祁然微微挑眉,“这得问雾雾,她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还是那般,两分漫不经心的语气。

孟叔叔笑问陈清雾,“清雾,怎么说啊?”

陈清雾放下手里的柚子,微笑说道:“我去看看阿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嚯,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啊。”孟叔叔揶揄,当她是不好意思了。

陈清雾只笑了笑,径自往客厅走去。

她没去厨房,推开门往后方的院子去了。

别墅有两间书房,三楼的那一间为孟弗渊专用。

孟弗渊待在里头看文件,随意消磨了一会儿时间,盘算着该下楼了。

起身走到窗边,准备将方才打开透气的窗户关上,怕晚上雪下得大了,飘进来淋湿地板。

手掌住玻璃窗扇,不经意往外瞥了一眼,一时顿住。

窗户下方正对着后院,后院面积不大,祁阿姨精心收拾过,花木掩映,桌椅错落,天气晴好时,是个喝茶的好地方。

一人多高的油橄榄树下,支了张藤椅,陈清雾正坐在上面。

阴影之中,那身影清寂,一动不动,任由细雪落了满肩。

他看了一会儿,阖上窗户。

听见窸窣声响,陈清雾蓦地抬头。

有人拨开了蒲葵的叶子,背对着屋内一室暖光,走了过来。

是孟弗渊。

陈清雾立即站起身。

孟弗渊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她脸上,却似乎没有任何意味。

她刚要问是不是找她有什么事,他说:“拿着。”

她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有什么被轻轻丢在她手中。

她定睛去看,一时愣住。

那是枚打火机。

还没反应过来,孟弗渊已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陈清雾手指合拢。

银质的,尚有薄薄的余温。

如果没记错,这枚打火机跟了孟弗渊多年。

而她惊讶的是,孟弗渊为什么会知道,她此刻迫切需要一枚打火机。

第02章

女士烟,口味很是清淡。但陈清雾抽完之后,仍在风口处多站了一会儿,确定身上沾染的气息散尽,这才进屋。

客厅里电视开着,孟祁然没打牌了,懒散坐在沙发上回微信消息。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出去赏雪去吗?”

陈清雾走过去靠住沙发扶手,“去哪里?”

“山上。有几个朋友已经出发了。”

“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南城难得下一次雪。”孟祁然转头看着陈清雾,“我开车,你在车里就能休息。”

陈清雾挣扎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实在不愿意扫祁然的兴。

两人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时,孟弗渊从茶室走了出来。

孟祁然问孟弗渊,“哥你去吗?”

“不去。”

孟弗渊去僻静处打了一通工作电话,再出来时孟祁然和陈清雾已经要出发了。

孟祁然拎上了陈清雾的行李箱,看样子是打算看完雪直接将人送回家。

茶室里大人们没离开牌桌,叮嘱倒是一叠声地传出来:“下雪路滑,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还有,要是喝了酒可千万别自己开,记得找代驾。”

孟祁然说:“知道了,放心。”

两人走到门口,孟祁然说,“哥,我们走了。”

孟弗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孟祁然和陈清雾出门之后,孟弗渊往茶室去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回房间休息。

今日从早忙到晚,累得神困力乏,洗完澡灭了灯,躺下。

窗帘没拉,待眼睛适应黑暗,能看见玻璃外,雪正安静地落下。

孟弗渊手臂枕在脑后,无声凝视,心里一片空寂。

/

上山的车少,路边松柏沉绿,堆了薄薄的一层雪。

山上的露营地,孟祁然和陈清雾的朋友们已经到了,有人直接开了房车上山,天幕、帐篷和露营椅都支了起来,不知谁带了一口火盆,盆里烧着炭,焰光红热。

孟祁然是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他一到场面瞬间热闹。

陈清雾挨着孟祁然坐下,紧跟着便有人把啤酒瓶递到她手里。

有人带了烤串,装在铝箔纸袋里保温,敞开没一会儿便被分个精光。

倘若不是条件有限,想必KTV设备也非得搬上来不可。

孟祁然朋友多,各个爱玩又会玩。

陈清雾舟车劳顿一整天,累得提不起劲,却还是强打精神。

她蜷住身体,望着火盆,只觉得精神一分比一分涣散。

孟祁然聊天之间,抽空看了眼陈清雾,见她呆呆的,凑近轻声问:“累了?”

“嗯……想去车上睡一会儿。”

“车里不舒服,去房车里睡吧。”他扬声问,“房车谁的?借清雾用用。”

有人直接将钥匙扔了过来,说随便用。

陈清雾笑着说声谢谢,放了手里一口没喝的啤酒瓶,“你们先玩,我失陪一下。”

孟祁然起身,陪她一块儿到了房车门口。

他拉开车门,一手撑住,陈清雾矮身进去。

“那你睡会儿,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嗯。”

房车里一张单人小床,逼仄狭窄,但干净暖和。

陈清雾脱了棉服和短靴,爬上去躺下,展开毛毯裹上。

车窗外风声呼啸,有些沉闷,她很快睡着。

醒来不辨时间,只听见外头模糊的笑声。

陈清雾摸过一旁的手机点亮,屏幕显示已经过了零点。

头很沉,浑身没力气,她稍撑着身体拉开了窗帘,推开气窗。

往外看一眼却怔住。

孟祁然今日穿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棉服,脚上一双马丁靴。

他个子非常高,坐在露营椅上,双腿简直无处施展。

此刻他靠着椅背,双腿叠放搭在一只折叠凳上,手里端着一台switch。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