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标题是“黎氏长女昨日正式接任集团总裁之位,近日将动身前往国外视察分公司,进一步扩大国外市场业务”。
他对这些商业新闻不感兴趣,可是眼角余光看到屏幕上一身肃穆黑衣西装的女子时,微微一愣。他点开照片,仔细比对了黎惜竹的照片,又抬头看向黎耀桐。
姓黎……
黎耀桐停下说别人坏话的嘴,奇怪的问:“怎么了?”
裴柯把手机递过去:“这就是你姐姐吗?”
黎耀桐捧着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半点大惊小怪,点头回道:“这当然是我姐姐!”
他一目十行看完新闻,撇嘴说:“这新闻怎么这么落后?我姐早在三年前就接班了,只是现在才对外公布而已。”
说罢他把黎惜竹的照片点开又放大,更不满了:“而且这个摄影师拍照技术好差,锐化得这么严重,把我姐都拍老了好几岁!”
裴柯默默地听他抱怨,心中却无法平静。他知道黎耀桐家里有钱,却没想到来历这么大。
只要生活在这个国家,几乎没人会不知道天晟集团。那是黎家几代人呕心沥血创建出来的商业帝国,其名下产业几乎涵盖了国内老百姓大半的营生,大到工程建筑,小到日化用品,目之所及,都有黎家的影子。
新闻也有说黎家前些年开始涉足尖端产业,着手研发自己的手机芯片,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年就能面市,他们都认为,天盛集团将会在黎惜竹的带领下走向更前所未有的巅峰。
这些事裴柯都是平时休息的时候听那些关心社会新闻的工友们聊天知道的。如今再看黎耀桐,裴柯还是有种不现实的感觉,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眼前这个傻乎乎不谙世事的少年与传闻中那位被黎家保护得极为严密,从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小少爷联系上。
黎耀桐嘟嘟囔囔抱怨完摄影师的技术,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发现裴柯在发呆,一连喊了好几次才回神。
“抱歉。”裴柯接过手机塞回口袋。
黎耀桐一脸忧愁,单手撑着下巴叹气:“姐姐马上要去国外了,那我岂不是更不能回家了?”
裴柯听他碎碎念,忽然严肃的对他说:“你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这儿的任何人吧?”
黎耀桐反应了一会,傻呆呆的回道:“没有。”
主要也没人问他。
裴柯见他没有察觉到事情严重,坐到黎耀桐正对面认真叮嘱他:“从现在起,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
黎耀桐点头,“嗯嗯,我不会主动跟人讲的。”
裴柯蹙眉:“别人问了你也不能承认。”
工地上鱼龙混杂,并不是所有管理层都像赵长山那样会严格筛选管理手下,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黎耀桐的身份就麻烦了。
同为社会最底层的人,裴柯十分清楚,有些人为了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他自问不是什么善人,也不在乎黎耀桐的身世背景,但他绝不希望黎耀桐遇到任何危险。
希望这只被家人放逐的小兔子能平安回家。
第十二章
黎耀桐在医务室躺了三天基本身体就痊愈了,到底年轻,身体恢复很快。因为生病这些天吃得都很清淡,黎耀桐嫌嘴里没味,所以好了以后赵长山第一件事就是开小灶带他吃了顿好的。
在赵长山的房里,黎耀桐抱着烤猪蹄啃,赵长山为此特意买了几箱牛奶放在自己办公室,让他每天上工前自己来拿。
“都是刘哥吩咐买的。”他说着指了指角落里那一堆还未拆封的盒子,揶揄道:
“知道你病了,他专门找人买了那么多补品,还打电话过来叮嘱,让我务必看着你吃完。”
黎耀桐默默哼了一声。他知道和这些哪里是那个什么刘哥的吩咐,一定是姐姐知道他病了,才买这些吃得过来哄他,不然那个什么刘哥怎么会知道他喜欢须芳斋的凤梨酥和枣糕?
就知道姐姐还是疼他的。
黎耀桐啃着猪蹄放心不少。他这些天心里一直隐隐害怕,怕他姐真不要他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工地,可是如果姐姐一直不理他,他会很伤心。
“你呀,以后回去还是要好好读书。”赵长山看他吃得满嘴流油,抽了张纸巾给他,又以长辈的身份劝学:“读书多好啊!成天坐教室里轻轻松松,刮风下雨淋不着的,不像我们,在大太阳下累死累活。”
说到念书,黎耀桐觉得猪蹄瞬间不香了。
他闷闷听了一会儿,嘀咕道:“可是我不喜欢上学。”
成绩不好是一方面,黎耀桐无比厌烦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看书,他只要一翻书就头疼难受两眼发昏,屁股在凳子上十分钟都坐不满。家里的段医生说他这是心理厌学,自身没有任何学习内驱力,如果不能自己调节,就算强压在桌前也是白费功夫。
赵长山仔细想想,表示理解:“我年轻那会和你一样,一见读书就躲,后来初中没念完就伙同班里同学出去打工,当时我还觉得自己意气风发的要做一番大事业,可是现在想起来非常后悔。”
“也许你现在不懂,可是等你再过十年八年,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的时候,一定会后悔自己在最应该读书的年纪选择了混日子。”赵长山提到从前的事眉间挤满了惆怅,他两指夹了根没点燃的烟,道:“有些人想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看看裴柯就知道了。”
听他说起裴柯,黎耀桐忙问:“裴哥家里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天看到他姐姐来了,可是他们好像吵架了。”
赵长山放下烟,低头喝了口茶,一声长叹:“那孩子命苦,我只能说他们一家子都很倒霉。”
“他爹妈没死的时候是跑大车的,本来家里条件不差,不然也不敢生三个孩子,还都养得不错。可惜后来裴柯七岁的时候家里出了事,他爹有一晚跑高速因为避让一辆随意变道超车的私家车侧翻,夫妻俩当场死亡。”
“后来保险公司和那个私家车车主给的赔偿金也勉强够三个孩子读书长大,可是那会裴兰也才十六岁未成年,于是他们三人的监护权就移交给他们姑姑,赔偿金也一起打过去了。”
“可是他那姑父根本不是个东西,拿了赔偿金后一毛都不出,硬是逼着成绩不错的裴兰辍学打工,然后没两年又把她嫁给他们隔壁村的大龄酒蒙子,她婆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逮谁骂谁。她嫁过去那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而且这些年没生出儿子,三天两头挨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子打。”
“有一次我老婆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把裴兰藏在自家,谁知那死老太婆知道了就站我家门口骂人,还往大门上泼尿,把我妈气得差点昏厥。”
说到这里,赵长山脸上掩饰不住鄙夷嫌恶:“一家子畜生!”
黎耀桐想起了那天裴兰眼下的乌青,原来那真的是伤痕。他听完也跟着愤愤不平骂道:“太过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