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136)+番外
他的宝儿,从来是有着叫人心惊的美艳。这一日尤甚,几乎叫他不愿有片刻错转视线。
炤宁眼里的他,今日毫无平日里的些许懒散随意,身形愈显高大挺拔,容颜愈发俊美无俦,进门那一刻的摄人气势,随着他唇角延逸开来的笑容点点消散,让她如沐春风。
此刻的男子,与她记忆中的少年郎的容颜身形叠合。
她由衷地弯唇一笑。
是他了。往后的岁月,每日与他相对相伴,相互照顾,让彼此变得更好。
太久之前,便承诺彼此今日:他要娶她,她要嫁他。
一度离散,相隔万水千山,可是到了今日,还是不负当初诺言,做了携手的眷侣。
他们这样的眷侣之间,没有值不值得,不计辛不辛苦。
也许相识那一刻,便已注定一世痴缠,不问悲欢。
两个一向聪明睿智甚至霸道跋扈的人,在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良宵,竟都有些恍惚。
梦游一般地喝了合卺酒,梦游一般地吩咐室内的下人。
视线怎么都不肯从对方的容颜上错转。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原来还可以这般诠释——红蓠喜滋滋地想着。
夫妻二人各自沐浴更衣的时候,炤宁才算是找回了一些神智,提醒红蓠明早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叫醒她——要起个大早,去宫里谢恩请安,而她已经过惯了散漫的日子,偶尔会赖床睡懒觉。要是第一次请安就出岔子,那可太丢脸了。
红蓠满口应下,轻声笑着逗她:“实在不行,我就备好一盆冷水。”
“……”炤宁拿她没辙。
师庭逸那边很省事,根本不需要人服侍。在外征战的日子,不忍心让帐中军兵为了自己多费心思力气,早就习惯了亲力亲为地打理自己身边琐事。
这倒是让红蓠白薇刮目相看。养尊处优的皇子有这种好习惯,委实罕见。
炤宁回到寝室的时候,床已经铺好了,先前散落在床上的花生、红枣、栗子等寓意吉祥的干果已经收拾掉——先前她一头雾水,还在担心要是垫着那些东西入睡……那就干脆不用睡了。
这时候想起来,不由尴尬地拍拍头,掀开大红锦被,先行在外侧歇下。
如她所料,春三月的夜,还是有些冷。
想到等会儿的事情,她紧张起来,觉得更冷,身形有些僵直。
师庭逸转回来,放下床帐,看她还在盯着上方出神,俯身笑笑地瞧着她,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炤宁对上他视线,抿出个微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低头吻上她眉心,“宝儿。”
“嗯。”
“胡思乱想什么呢?”
“不告诉你。”许是因为他灼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的缘故,她放松许多,语声俏皮。
“那么,有没有想我?”他一口一口地吮着她的唇,“多日都没能见你。”
“嗯。”这是她不能否认的,双臂伸出去,勾住了他的颈部,“总担心你忙得又不舒坦。”
“怎么会。”师庭逸心湖起了温暖的涟漪,加深了亲吻。
他的手滑进锦被,一面动作着,一面询问:“怕么?”
炤宁别开脸,皱了皱鼻子,“可以不怕么?”
他轻轻地笑,“可以。有我呢。”
事实证明,就是他让她难捱。
那感觉……
困龙到了小河源头一般,无从栖身。偏又一定要如愿,需得反反复复地尝试。
之后更艰难,进退不得。
那份煎熬,时时刻刻抓牢他与她。
他不想她不好过,需得竭力克制,出了一层薄汗,中途索性要放弃,“改日再说。”要是能找出个让她免去初次艰辛的法子就好了,他想。
炤宁紧绷的心弦为他这一句松弛下来,甚至无声地笑了,“那怎么行。”她抱紧他,沉了片刻,吻了吻他的唇,舌尖有意无意地探出,撩着他。
她是打心底放下羞涩、紧张与不适,把自己放松下来,并且配合他。这是她要携手余生的男子呢,自己属于他,他亦属于自己,没什么好矜持的。
身体上的痛,远不及情绪上的挣扎带来的艰辛。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不想他难受。
“你又来了。”师庭逸和她拉开一点儿距离,敛目看着她的容颜,“这是淘气的时候?”
她却不管,顺势别转脸,张嘴含住他的耳垂,温缓的吮,轻轻地咬,语声模模糊糊的:“早晚我们都要豁出去一次,怕什么呢?”
到这新婚夜,他的宝儿还要威风一下。
**
太子回到东宫,高文照迎上前来,低声禀道:“太子妃到此刻还在与人——”迟疑一下,才找了个好听的字眼,“与人议事。”
那有什么稀奇的?太子挑眉,不解。她从与他决裂之后,就没清闲过。
高文照期期艾艾地解释:“是个年轻男子。”
太子立刻变了脸色。
她是真不打算过日子了吧?大半夜的还与男子议事,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他即刻去往她房里,步调、背影都透着暴躁。
太子妃与莫晨在院中闲谈。之前是为着莫心儿的事,她要仔细安排一番,免得那女子到了她身边反倒不得安稳,赴宴回来后便将莫晨唤到跟前说话。
莫心儿是莫晨的义妹,她与他细细商议最为稳妥。说完正事,她心绪有些寥落,想找个人说说话,又担心被人传出闲话,害得他被人指指点点,便到院中说话。
莫晨是足迹几乎踏遍大周山水的浪子,见闻颇丰,她愿意听他讲述在外的所有见闻,愿意聆听荒蛮之地的民生疾苦或是富足之地的歌舞升平。
她加了件斗篷,在夜色中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便命连翘取来两个小酒壶。两人闲散地说话期间,时不时喝一口酒。
想到炤宁,她便想到了燕王,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韩越霖,问莫晨:“韩统领离京办差,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吧?”
“怎么说?”莫晨反问。
太子妃一笑,“如今他手里的人都成气候了,还有需要他亲自去办的差事?”
“殿下的意思是——”
“不光我,想来很多人有时都会这么想。”太子妃如实道,“这绝不是有意污蔑他们兄妹两个,只是,偶尔总会觉得,韩统领是用这理由守护着炤宁。你与他们相熟,便与你提一句,可真没别的意思。”
“这件事,我也说不好。”莫晨微微一笑,“但是,如果韩统领有那个意思,燕王妃今日也就不会成为燕王妃了。”
韩越霖要是真的看中哪个女子,绝对会花招百出地把人哄到身边。那个人其实很有些意思,他想要结交你,才会显露真性情,任谁也不会不欣赏。相反,他要是嫌弃谁,谁给他磕头作揖都别想跟他搭上话。
“再说了,”莫晨望了望空中的上弦月,“他那性情,根本就不像是红尘中人。他求的是真正的大自在。当然,也可能是还没遇到命中注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