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锦绣权色/复贵荣华(修改版)(115)+番外
霍天北仔细回想着。她很少跟他提出要求,每次提出都是为这种小事。上次是为了一幅猫蝶图,这次是为了一条小狗。应该只有这两次,她明确地告诉他,她想要什么。至于别的比这些重要的事,她态度反而是轻描淡写。
这种日子,其实挺耐人寻味的。
他站起身来,去里面更衣洗漱。
顾云筝低头看看肥肥。
肥肥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应该是有些害怕霍天北,刚才特别安静。
她笑着安抚了肥肥一会儿,听到熠航欢快的语声,笑着抱肥肥出门。
霍天北洗漱更衣之后,转回东次间的时候,熠航像只小鸟一般进门来,投入到他怀里,“谢谢四叔!”
“嗯?”他不明所以。
熠航一双小手握住霍天北的手,“您带回来的小狗我很喜欢,谢谢四叔。”
“……”霍天北扯扯嘴角,“喜欢就留着吧。”他还能说什么?
顾云筝走进门来,听了这话,漾出狡黠的笑。
熠航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和肥肥玩儿。
霍天北落座,示意顾云筝到了面前,似笑非笑,“下次,你能不能跟我说,你想要个孩子?”
她喜欢与猫相关的图画绣品,她喜欢那个叫肥肥的小狗,她为了这些跟他说她想要。
可是孩子呢?她不声不响地服了药,事过之后才与他说。
她从没跟他说过她想要孩子,她到如今也不曾为了服药的事而现出一点难过。
他真不愿意确定、承认那个念头——她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顾云筝笑容微缓,“好啊,下次跟你说这句。”
霍天北勾低她颈子,在她耳边询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云筝语声柔和:“我就算是心急也没用,总要等两年的。”
她怎么就不能心急了?就算他不精通医术,还找不到良医帮她尽快调理好么?她不过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服药的事她也许记恨太夫人,却并不抵触服药这件事。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很多事,她都对他直言不讳,只有这件事,她总是言辞委婉得可称为含糊其辞,也只有这件事,她不是不能,而是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
顾云筝和他拉开距离,“我去看看熠航,被肥肥咬到就麻烦了。”语必转身出门。
这件事,她没办法跟他深谈。
家族覆灭的经历,让她害怕他会步父亲的后尘,她没勇气再经历那样的生死离殇。
不想让自己经历母亲临终前经历的一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经历那份彻骨的疼痛。
她从来就没想过为哪个男子付尽一生。生儿育女,是亲手搭建起无从逾越的生之藩篱。她不要。
她是自私到了极点,她该为人唾弃,她没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她明白,从来就明白。
她只是无从选择,她有在她看来比生儿育女更重要的事情。
她只是无从解释,没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也就没可能奢望他体谅。
过两年再说吧。
也许两年之后,一切都已不同,他能让她甘愿、觉得安稳,或者,他无从容忍,与她分道扬镳。
怎样都好,她都不会有怨言,给她两年时间就好。
室内光线一点点变得黯淡。
霍天北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寒凉。
她之于他,是适合成婚的女子。
若是她懵懂,无妨,像之前一年一样,当个摆设就好。
如今她干练,很好,他给她作为他的夫人的一切好处。
自心底而言,他当然更乐得见到如今的情形,不想在选择了她之后又冷落、辜负她。
他尽量把握着分寸,适度的照顾、关心她。
床帏内外也如此,夜间该放纵时放纵,白日该怎样还怎样。不想因为肌肤之亲让自己对她失去理智,不想她因肌肤之亲对他生出过多要求。
此刻认真想来,才发现她何尝不是如此。她根本就与他一样,将耳鬓厮磨与白日琐事划分的清清楚楚。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有该有的反应。她不想要孩子。这些日子了,还是不想要。
他一下一下叩击座椅扶手,认真权衡着这件事。
其实很想跟她发火,很想质问,但那不是他面对事情的方式,不会为她破例。
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如此,她亦如此。
相信她明白这道理。
听堇竹说秦姨娘过来了,他第一反应是想让堇竹把人撵出去,之后又按捺下去。这是他的地盘,他凭什么要避着谁不见?
秦姨娘是过来送羹汤的,她亲手煲的。
顾云筝到了房里落座,看了霍天北一眼。他还坐在那儿,神色如常。
秦姨娘恭敬地给两人行礼,对顾云筝道:“昨日因身子不适,在秦府逗留至今日,夫人大度不予计较,妾身多谢夫人。”
言语似是而非,语气倒是诚恳。顾云筝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姨娘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羹汤,“是妾身亲手煲的汤,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这汤……”
“辛苦了。”顾云筝笑盈盈的,没让秦姨娘讲述汤里有何出奇之处,是因看到了霍天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已有些不耐烦。
秦姨娘也便收声,适时道辞:“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就先回房了,晚间再来请安。”
顾云筝点头,“你也回房用饭吧。”
秦姨娘施礼退下,没看霍天北,举止与安姨娘平时的样子相似。
秦夫人提点之下,秦姨娘大有长进。顾云筝只是不能确定,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用完饭,霍天北去了小书房。
两位姨娘请安之后,李妈妈告诉顾云筝:“东院那女子要见您,说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当面告知。”
顾云筝去了东院。
云凝穿着沉香色遍地金春衫,沙绿遍地金百褶裙,绾了与顾云筝相同的随云髻。
顾云筝见了,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下奇怪,往日里别人效仿自己的穿戴,也不觉得怎样,换了云凝就感觉很怪异。
云凝遣了芙蓉、杨柳,亲手端给顾云筝一盏茶,“夫人尝尝看,我亲手沏的。”
顾云筝笑着道谢。
云凝落座,笑道:“我今夜就要离开这儿了。有些话没办法当面询问侯爷,只好烦请夫人过来一趟。日后夫人若是方便,能否帮我询问侯爷一二,解我心头疑惑。”
“你说。”
云凝喝了口茶,沉了片刻,定定地看住顾云筝,“侯爷手里的死士,胜过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只要他愿意,当初的凤家大小姐,还有我,都能安然抵达西域,凤家大小姐不会殒命,我也不需流离失所这么久。前后两名女子为他远嫁的时候,他都置身事外。夫人可知为何?”
为何?因为他兴许从第一次赐婚时就觉出了不对,知道赐婚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他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不会为不在意的女子付出哪怕一点儿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