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我是真心拜服李兄,想见面切磋一下诗文曲艺呢。”刘玉见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早就想叫骊歌引荐一下,不过她说你为人低调不喜见客,我怕强行邀约反轻薄了李兄,故此迟迟未得拜会。”
李默一瞥顾骊歌,顾骊歌脸一红,转过头去。
“啊李兄,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有缘,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好!”
两人都是难得的随性,一拍即合。
“吹一曲什么呢?”
“《桃夭》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看着眼前的男子,李默脑子里冒出这两句诗。
刘玉一愣,看着李默,继而若有所悟地含笑:“好,就《桃夭》。”
一埙一箫,同时划破黑夜的寂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仿佛回到很久之前,他跟她月下琴啸合奏,他对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李默久已干涸的眼睛,竟有了些许湿润:原来,心还是有感觉的。
一曲终了。三人沉默,竟是久久无声。
送走刘玉,李默陪顾骊歌回房。
“刘玉你可喜欢?”她问得任性。
李默一震,继而平静道:“想什么呢?他是男人。”
“可是他喜欢男人。”
她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他的表情很平,几乎看不到波澜。他淡淡笑:“你别开玩笑了。自古物分阴阳、兽分雌雄、人分男女,都是相辅相成的事,男欢女爱才是天理,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呢?”
顾骊歌有些恼怒:“我骗你干吗!他确实……”
顿了顿,她咬牙小声道:“所以上次他要见你……我不肯。”
李默无言。
无言,有时候不是无话可说,只是需要时间自我消化整理一下。
所以良久,他开口了:“你怎么知道?”
“我……”顾骊歌脸一红,有些愤怒,“我就是知道。”
李默不说话。
顾骊歌憋不住,嚷道:“他就是喜欢男人嘛!他,他喜欢白云飞!我亲眼看到的,他……”说着说着,声音竟已哽咽。
“什么?”李默的箫掉到地上。
“他就是喜欢男人,他就是喜欢男人!呜呜……”顾骊歌哭起来。
“不是,你说他,喜欢谁?”李默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了。
“他喜欢的是白云飞!兵马大元帅白云飞!”顾骊歌哭喊。
李默完全懵了。
这算什么?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他走过去抱着她:“别哭了,乖,不哭了。你喜欢刘玉对么?”
顾骊歌伏在他肩头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嘛,除了他我谁都不喜欢,可他就是喜欢男人啊!”
心一疼:“所以你才来青楼?”
以相府千金之躯,跑来做妓女。只为,这世间她唯一爱着的男子,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这是怎样一个任情任性的女子。
顾骊歌“嘤嘤”哭泣。
李默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傻丫头啊……我很像他吧?”所以,她会让他伴乐,要他和诗。
顾骊歌早已哭得说不出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竟让世间女子痴缠至此!
李默叹息:“别哭了。只要你愿意,以后,就把我当成他吧。我,愿意爱你。”
顾骊歌抬起泪眼,看着李默,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李默抬手擦擦她的眼泪:“别哭了。不要再为男人哭了。如果你想他,就把我当成他吧。”
“你……会爱我吗?”顾骊歌问得木然。
“不……知道。”李默也答得木然。
“那我等你爱我。”
“呃……”
越过顾骊歌的肩膀,李默看着窗外的明月,心,空空的。
这一刻,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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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半缘修道半缘君 ...
“你可以自荐入仕。”相熟后,刘玉这样对李默说,“像左相张子龄、右相顾回,都是求贤若渴、知人善任的人。”
李默摆手:“罢罢罢,只在这坊间浅斟低唱,便算快慰平生了。何必去那官场折腾。”
“大丈夫志在朝堂。李兄如此才华,屈居于此岂不可惜?”
“那刘兄你呢?”
“我?呵呵,亡君之后,不敢言朝堂。”
刘玉饮下一杯酒:“此生能言者,唯风月而已。”
“风月?有时候威力更胜朝堂吧?”
刘玉一愣:“此言何意?”
李默低头一笑:“能同时倾倒丞相胞妹和兵马大元帅……刘兄啊,这朝堂文武之极,莫出其右吧?你这一出风月,谈得精妙啊。”
“叮叮”!刘玉手中的酒杯掉在桌上,打着旋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刘玉站起。
要知这刘玉是前朝亡君之后,国破之时,开朝先帝颁下圣旨:刘氏一族,永世王侯。
这是对前朝王族极大的仁慈,也是对自己极大的自信。
之后,先帝驾崩,昭明皇帝十六岁即登基执政,对刘氏一族也一直采取亲和态度。刘玉是亡君唯一嫡系后人,自然懂得进退,平时亦多畏人言,凡事低调隐忍。此时被李默这样一说,自是反应极大。
“哈哈哈,刘兄休慌,开个玩笑罢了。”
“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不能开!”
“放心啦,这烟花之地,谁会去多那个口舌。不过你我酒后之言而已。”李默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饮下一杯酒。
刘玉不再入座:“在下先告辞了。”
走至门边,回头补充道:“我刚刚的建议,李兄可以考虑一下。”
说罢离去。
望着刘玉的背影,李默抿下一杯酒。
入仕?也不错。
可以看看朝堂是什么样,也可以看看……那一袭白影。
张子龄看着手中的答卷,不住抚髯点头
“回弟,你来看。”他又指给顾回。
顾回也含笑点头。
这份答卷,正是李默的。
他们连夜出的六道题:一道天文,一道地理,一道史论,一道算术,一道律法,外加一道策论。每一道都包罗万象。而李默在一天之内便已完卷,不止对天文地理史学算术都所知甚详,且那篇策论写得洋洋洒洒,大有名臣之风。
“回弟,你以为如何呀?”
“经世之才。”
“好!我也认为是个难得的人才。”
张子龄略一沉吟:“那我们该保举他何职呢?嗯,地方县令之类是屈才了。如今我能想到的唯有两职:一嘛,是去西部,那里地处两国交界,总是不得太平,各方面发展远远落后中原,但地大物博,如能治理好,作为我国后方资源,则大有可图。这个李默,或有此才。还有一职嘛,便是留在朝堂,专职为天子出谋划策,一来可分我二人之忧,二来我观他的策论有不少独到之处,想必遇事能想出些新法子来。你认为何职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