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如此多娇(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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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哪来的规矩,说是大年初一的饺子一定要早早地吃,没了赖床的福利。姜采青是被花罗叫醒的,她感觉才眯了一小会子,天就亮了,不情不愿睁开眼,起身先把那小枕头绑上了。
寻思今儿大年初一,便挑了件雪青软缎袄子,同色下裳,边穿上扬声叫花罗进来,自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艾绿绣竹叶兰花的暗花绫褙子。花罗进来先放下手里的提壶,忙过来伺候她穿上褙子,姜采青自己动手把褙子前襟的衣带系好,低头看了看,衣裳穿得多,不留意大约看不到肚子有什么变化。
她洗漱梳头,挑了一对镂金嵌珠梅花钗插上,看看铜镜中素白的脸蛋,便又薄薄擦了些胭脂,披上棠姨娘送来的那件玉色滚毛披风,拿起换了新炭的小手炉,才打着哈欠,慢慢吞吞出门往前院去。年节期间,家里人都去前院偏厅一起吃饭,姜采青进去时,其他人都已经在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见礼,说些子新年问候的话。
她才到上首坐好,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来了,柳妈妈在身后一样样说给她,这个是羊肉大葱的,那个是猪肉黑木耳的,素馅的也有萝卜粉丝和白菜豆腐两样,周姨娘在一旁叮咛着,一早用了参汤,萝卜粉丝馅的就不要吃了。姜采青拿起筷子,才吃了几个白菜馅的饺子,竟觉着有些饱了。
“青娘子怎吃的不多?您好歹再吃两个。”绫姨娘笑吟吟起身,一手挽住衣袖,一手拿筷子给她碗里又布了两个饺子,姜采青看那饺子圆鼓鼓的,花边也包的格外精致,便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小心咬了下去,随即笑着把一个东西吐在小碟子里,是一颗做成如意形状的金锞子。
“青娘子吃到金如意了,新年必定吉祥如意。”绫姨娘笑道。
众人也都纷纷说笑起来,柳妈妈便在旁边撺掇姜采青再吃一个。“还包了好几个小元宝的金锞子呢,金银满屋,您一准能吃出来。”
“不吃了,留着你们慢慢吃,大家新年都金银满屋。你们屋里金银满了,我屋里肯定也满了。”姜采青笑着搁下了筷子,旁边花罗忙递了杯红枣茶给她。果然她一杯红枣茶没喝完,菊姨娘也吃出来一个小金元宝,众人又一番说笑。
“青娘怎吃得这样少?”周姨娘挨在姜采青身边坐的,众人笑闹的间隙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我看你这几日吃饭像是不多。”
“大约没睡好吧,也吃得不少了。”姜采青随口道。
“可不是没睡好,眼睛下边都有些泛青。”周姨娘拍拍她的手臂道,“等会子应付完了拜年的,你就回去歇着。”
“谁要来拜年?”姜采青很是好奇。
“无非族里的那些晚辈孩子。”周姨娘微微蹇眉道,“从会走路到半大的,只要还没娶亲成家的就能来,每年这时候都要来串门子,进来磕个头,给些压岁钱也就打发走了,族里各家他们都要去串一串,今年怕也是拒不了。”
这样啊。姜采青接过花罗递的淡茶水漱了漱口,抿嘴一笑道:“我横竖都不认得,银瓶姐姐多辛苦些,你自己打发了吧,只要不进后院闹腾就好,有谁问就说我头疼去歇着了。雪锦怎样了?”
“还没起来呢,也不敢躺,竟说站着疼得轻些,刚才我打发人去看,说是趴着的。”周姨娘露出些无奈的神色,“这大过年的,今儿年初一,也不好叫人去请郎中来,怕是哪儿骨头伤了,横竖也没好法子,先叫她安心养养吧。”
姜采青一寻思,怕还真叫柳妈妈说中了,要真是尾骨骨折,反正在这古代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好法子,只能慢慢养着了。
“银萍姐姐昨晚上查的怎么样了?毕竟害的雪锦摔伤,是该查查。”姜采青问这话便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估计问了也白问。果不其然,周姨娘说问了半天都没问出结果。
“看来也只好算了,估计是哪个不小心洒了水,闯出祸来便死也不敢认账了。”姜采青说着打个哈欠,忙抬手遮了下张大的嘴巴,起身挥挥手笑道:“吃饱了饺子,我也该回去睡了,怎的觉着我如今越来越像猪了?”
众人听了又哄笑,周姨娘便笑着嗔怪道:“有身孕的人,可不就该吃好睡好吗,像你这样的猪,人家喂猪的怕还嫌瘦了呢!”
姜采青回到自己屋里躺了会子,拿起一本拓印的《逍遥游》胡乱翻了翻,全当催眠用。张家前院的书房里藏书倒不少,净是些经史子集之类的,姜采青无聊去转了一圈,想找本消遣的闲书都难。
再醒来时都过了午饭时候,听柳妈妈说串门拜年的小孩子们早已经来过了,周姨娘费了五六十个荷包才打发完,过年的荷包装的九个梅花银锞子,算算又得百十两银子。
幸亏是银锞子,这要是金锞子,压岁钱都给不起了。富贵人家逢年过节大抵都会准备些金银锞子,家大财大的自家要专门做,门第小些的也可以找匠人兑换,所谓“锞子”差不多就相当于零钱,用散碎金银做成花朵、如意、小元宝等各种形状,送给小辈做压岁钱,或者用来送礼、打赏,吉祥好看也更拿得出手。
兴许是天气比年前稍稍回暖了些,庭院里那两棵腊梅,腊月里只开了零星几朵,这几日应景似的,竟开得多了起来,枝头上一抹亮眼纯黄,老远就能闻到清雅的暗香。
第23章 提防(小修)
年初三用过了晚饭,棠姨娘和绫姨娘结伴从前院回来,一时高兴,棠姨娘就扶着丫鬟,踩着腊梅树下做景的山石去折花,谁知一下没踩稳竟崴了脚,抱着脚脖子直喊疼,菊姨娘赶紧扶她回屋去躺着,叫人拿了火酒来揉擦。
棠姨娘从那日起便一直窝在屋里,没敢再出来走动,吃饭便也不到偏厅去了。姜采青琢磨着,这棠姨娘似乎总是想方设法躲着旁人,这样不寻常,便越发对她添了疑心。
赶到初五早饭吃隔年陈,把年前特意剩下的饭菜热了吃,讨一个“家有余粮”的口彩,年三十剩下的鸡鸭鱼肉自然有,竟还有腊八留着的腊八粥,姜采青心说这都剩下个把月了,还能吃吗,就算天寒地冻也叫人心里犯嘀咕。腊八粥本来煮得就稠,放冷了就变成一坨子,她以为是加水进去煮一煮加热,端上来才知道是搁蒸笼里蒸的,粥的味道不受影响。姜采青勉强尝了一口,味道虽没有变,心里头总觉着怪怪的,便不肯再吃了。
好歹又吃了几筷子菜、小半个馒头,姜采青放下筷子说饱了。大年节净是油腻腻的鸡鸭鱼肉,反倒不太想吃饭,一天到晚感觉不饱不饿的,瞧着福月端碗坐在门槛上,却不是吃饭,她腿上一个碗,脚边一个碗,正专心地从一个碗往另一个碗里头数她过年得的金银锞子。
姜采青摆明了喜欢这孩子,过年给了她一荷包压岁钱,其他姨娘们也都跟着表示表示,周姨娘更是特意多送了几个小金锞子,看样子福月这一个年节竟得了不少金银锞子。大半碗都是银的,里头混着少数小金锞子,如意和元宝形状的是姜采青给她的,还有几个金花生、金豆子,张家没做这样式,应该是魏妈妈箱子里原先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