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如此多娇(37)
周姨娘眼尖,见小瓦腰带上系的荷包,笑笑说道:“我不知道还有个小客人,竟没准备。”她随即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串红绳拴着的海棠金银锞子,一串子有七八个小巧的银锞子,夹杂两个小金锞子,缀着杏黄丝线的流苏。周姨娘递给小瓦道:“这个送给你玩儿。”
“可使不得,这东西这样精致,给他玩糟蹋了。”绢姨娘忙拦着周姨娘道,“他一个小孩子,可不敢要,周姨娘快收起来。”
“这话说的,这就是个玩的东西,不就是送给小孩子玩的?”周姨娘便叫小瓦拿着,小瓦听了绢姨娘的话,两只小手藏在身后也不敢去接。姜采青见她们这样,便笑道:“银瓶姐姐还是算了,这东西你随身带着,想必是平日喜欢的,就不要送人了吧。”
“大过年的,哪能真就不送了,话都说了,平白叫小孩子失望。”周姨娘想想收了回去,叫翠绮:“翠绮,你去我屋里,叫缣儿把我匣子里的银锞子抓一把来。”
“人在我屋里,倒使唤翠绮去找你的丫鬟拿钱,好叫人说我抠门小气。”姜采青笑嘻嘻打趣道,“你要非得送,我大方点先借你几个好了。”她说着示意一下,花罗已经去柜子里端了一个黑漆描金小匣子,打开端给周姨娘。
周姨娘看那匣子里大半满的各样小银锞子,混着几个如意小金锞子,便也不推拒,伸手抓了一把,走过去直接塞进小瓦怀里,口中笑道:“既然是你的,就使劲抓一大把。”
“噫,当姐姐怎能这样!你这个可是要还的,不光要还,还要涨利息。”姜采青故意回头冲花罗和翠绮说道:“你们两个,比比谁的手大,谁手大等会子去她屋里使劲抓一大把,把咱那个本钱利息都给抓回来。”
“你这小细鬼儿,果然是会算账的家主婆,你就使劲涨利息吧!”周姨娘不禁失笑,一屋子人也都笑了起来,何老妈妈忙又跟周姨娘连声道谢。
坐了一会子,绢姨娘便说先回去收拾,这时节天黑的早,跟她娘和嫂子也好早点儿回门去。她们娘几个走后,姜采青便叫人备了两匹细棉、两匹绫子,另有鸡鱼肉酒四样,给绢姨娘做回门的礼,本来她想多送几匹粗棉、葛布,何家是佃农,绫子可能不实用,何家怕也没人舍得穿。可转念一想,送人一瓶茅台那叫礼,送人一板车白菜那叫什么了?不实用归不实用,毕竟是绢姨娘的面子,拿来送礼还是转卖那就是他何家的事情了。
棠姨娘出门都是轿子,想到何家婆媳是走路来的,总得再叫绢姨娘带上丫鬟婆子,姜采青便叫柳妈妈去安派人备了两架马车,装好东西,挑了四个护院随行,一应车马随从在外院候着。
绢姨娘临走前来跟姜采青辞行,眼睛有些泛红,她不是能说会道的人,默默福了一福就走了。
“绢姨娘是个有福分的,娘家亲人这样记挂着她。”想到绢姨娘的娘家人每年正月十六都早早赶到张家来,等着看看女儿,巴望着能接女儿回门一趟,姜采青便觉着何家想必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贫苦人家的亲情往往才更真。
如今在她的想象中,绢姨娘差点就跟白毛女联系上了。地主纳了佃农家的女儿做妾,佃农一家子舍不得女儿却无力抗争,时刻心疼惦念女儿,天不亮踩着冰雪赶路来看女儿,却叫个管家奴才晾在大门口欺负……
万恶的旧社会啊!
“什么福分,青娘子哪里知道,他何家能不记挂这个女儿吗,一家子都拿她当贵人呢。”姜采青靠着软塌闲坐,柳妈妈便坐在门旁叨叨,“她娘家在黑石庄,十多年前逃荒来的,听说一家子眼看就要饿死了,叫张家善心收留在庄子上,赁几亩地给他耕种。本来穷的要死,大人小孩都吃不饱饭,如今可算是得了这个女儿的益了。大娘子当初说她八字好,纳来给官人做妾,给了一笔买妾银子,她二嫂子就是用那银子娶的,之后绢姨娘暗地里周济家里一些,逢年过节她娘家只要来人,绢姨娘总归会悄悄给些私房,衣裳什么的也会给。前年她爹有病,搁在旁人家怕早死了,哪来的钱吃药?也是大娘子明里赏一份,绢姨娘暗里贴一份,好歹救了一条命回来。她下边还有个弟弟,如今听说也定下了亲事,要不是有她这个女儿,她家哪来的这样好命?”
第28章 操心(入v第二更)
姜采青听到这一番絮叨,竟发现现实跟她一厢情愿的想象,差距还挺大的,她没好气地斥了柳妈妈一句:“你倒是闲得慌,把人家的家事打听得这样清楚做什么。”
“老奴哪用着打听她,老奴家里原先也在白石庄佃几亩地种,还能不知道她家?绢姨娘上头除了大哥二哥,还有个三姐的,嫁了个穷*汉,怎不见她娘家整日惦记?倒是听说她三姐每回去娘家,她两个嫂子都不想待见,嫌她在娘家吃着喝着还会要东西。她三姐日子穷,可不就想从娘家要点儿贴补吗,哪能给她比?不说旁的,今日她娘和嫂子来,您和周姨娘赏的那两个荷包,加起来怕不少于十两银子,足够她一大家子这两年油盐酱醋的了。”
姜采青听的郁闷,合着竟是她自己迂了,以为是看到了亲情真挚,还感动巴拉的呢,却原来还有这些子弯弯绕绕。姜采青不禁有些唏嘘,问了一句:“那绢姨娘就不埋怨她家里么?”
“埋怨什么?”柳妈妈不以为然,“她做女儿的,自然想要帮衬娘家,娘家得了她的益,对她着意殷勤些,那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埋怨的?”
天黑时候,去送绢姨娘的两架车马并四个护卫转头回来,说是何家安置不了这么多人,只留下一个贴身丫鬟和一个婆子伺候。
姜采青竟没想到,绢姨娘这趟回门却在后院激起了涟漪。好在只是涟漪,成不了风波。本来出了年关,姨娘们都恢复在自己屋里吃饭了,周姨娘晚饭前特意打发人来说,晚间她叫厨房备了饭菜,请家里一起到偏厅用晚饭。
晚饭吃得还算融洽,棠姨娘也来了,依旧裹着月白的大披风,却基本没说话。菊姨娘话就格外多了,说些子吃吃喝喝、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引着姜采青和周姨娘说话逗闷子,只在吃完了饭端茶漱口的时候,忽然提了一句:“绢姨娘这会子也不知在做什么,差不多也该用过晚饭了。”
绫姨娘忙前忙后,跟平日倒没什么不同,听了菊姨娘的话,拿起黄铜小茶壶把菊姨娘的茶杯倒满,笑笑说道:“回来问她吃了什么好的,叫她给我们做。”
“我小的时候,娘亲会给我做面汤,面疙瘩弄得细细小小的,跟米粒儿一样大,记不得怎么弄的了,那时候才几岁呀。”菊姨娘笑得柔柔婉婉,美丽的眼睛弯出妩媚动人的风情,叫她的丫鬟:“去跟厨房说,我明日早饭要一碗面汤。”
“米粒大的面疙瘩也不难弄,拿刷锅子搅出来的。明日我抽得出手,给你做一碗就是了。”绫姨娘说。刷锅子是当地用高粱穗扎成一小把,用来刷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