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早有人摆了台子,拉着鲍家爸妈和姚家爸妈端坐上方。红毯铺地,鲍金东拥着姚三三出来,庄重地给两家父母下跪磕头。当爸的喜不自禁,当妈的便赶紧把一对新人拉起来。
跪拜了父母,便由着年轻人热闹了,陪新郎小伙子们便一拥而上,拉着新郎新娘鞠躬对拜。怎么对拜?押着呗!新郎官鞠躬不到九十度,那就摁着他!可怜鲍金东今天作为新郎官,也只好由着平时不敢造次的毛头小子们折腾啦!
回到新房,继续热闹,先要新人吃长生面……
风俗还真多!
姚三三真有些懊悔了。早知道,她就索性留在家“娶”鲍金东好了,那样多省事儿?不过眼下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啊。
她懊悔的工夫也没有多少,很快又有人撺掇着新郎吻新媳妇,让新郎交代“拐媳妇历程”……
中午喜宴开始,一直热闹到了下晚,喜宴主要是鲍金东的事情。在当地,敬酒一般是新郎出面,新媳妇身份高贵,不用敬酒,只管由伴娘们陪伴着,在新房里坐着就好。
要说杨北京跟陆竞波也是够仗义了。两位姐夫,一个端酒杯,一个拎着精致的小酒壶,硬是跟着鲍金东几十桌客人挨个敬酒,杨北京那丁点儿酒量有限,一轮喝下来,新郎没喝醉,陆竞波却是真有些喝醉了。
不亏当初他结婚时,鲍金东帮他仗义挡酒啊!
鲍金东是被他几个战友送进新房的,据说都是远路来的,几年没见,见了面便一起喝酒叙旧,回来得有些晚。陪伴她的大姐二姐和鲍家大嫂,见天都怪晚了,便招呼屋里几个伴娘离开了,只把鲍金东留给了姚三三。
新宅子这边没有旁的人住,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你喝多了?”
“哪能啊!”鲍金东笑,“他们都懂事儿,没人灌我酒。”
真的?一股子酒味儿。姚三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新婚夜要让她伺候一个醉酒的人,她保证会慢慢慢慢跟他算账的。
“真没事儿!”他笑嘻嘻地举手保证,看那样子,醉兴许是没醉,不过也已经飘飘然了。鲍金东走过去,捧着她的脸端详,看了半天吐出一句:
“真丑!”
他说什么?姚三三眉毛一拧。没醉是吧?
鲍金东却丝毫没感知到危机,仍旧捧着她的脸,笑。
“化得什么妆!技术不行,不自然。这么厚厚的一层,刮下来都够烙个小煎饼,把我媳妇都给弄丑了。”鲍金东说。他真心觉着,浓重的新娘妆,美则美矣,却遮掩了她那份灵秀。
姚三三缓缓放下已经叉在腰间的两只手,撇着嘴笑了。
“你吃东西了没?”
“吃了一点儿。”
大姐给她做了小锅饭,操忙的没啥胃口,她只喝了半碗汤。
鲍金东笑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西红柿来,姚三三看着那红艳艳的西红柿,想着那酸甜凉爽的味道,忽然有些食欲了。那年代大棚还很少,这时节西红柿乡下很少见,姚三三吃着便问了一句:
“你哪来的?”
“喜宴厨子那儿偷的。”
噗!
想像一下,西装笔挺的新郎官,去厨房偷西红柿?姚三三很没良心地笑了。
“我寻思一天累下来,你肯定腻腻的没胃口。”
她吃着西红柿,鲍金东便找了把笤帚,草草把屋里扫了几下,满屋子都是瓜子壳,糖果纸,看着别扭。然而他却没有更勤快,随手把扫成一堆的垃圾堆在门后,不管了。
凉凉的西红柿吃下肚,胃里果然清爽多了。
你问新婚之夜?
哎呀,这一天两个人弄的!鲍金东头发里还带着麸子,身上沾着酒渍,姚三三顶着满头硬硬的发胶,盘头时光是那黑色小发夹就用了有半斤,同样也是沾满了麸子……
小夫妻俩四处找了找,还好,有人给预备了热水,旁边房间放着几个满满的暖壶呢!看来有人有经验的。俩人便各自洗头发,洗脸收拾。新娘妆居然不好洗,姚三三也没准备过卸妆水之类的东西,只好拿香皂多洗两遍。
洗净铅华,这世上又多了一对柴米夫妻,大约就是这样了吧!
好容易还原了本来面目,姚三三披散着还有些湿的头发,便往床上扑。困死啦!可鲍金东拦住她,说湿着头发睡觉会感冒,硬拉她做起来,找出吹风机,给她吹干头发。
不管了,这都半夜了!头发才稍稍干了些,姚三三便扑倒在床上,眼睛差不多就要闭上了。
她想睡觉,然而有人却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剥粽子一样的,一层层剥掉粽子皮儿,一边剥着,忍不住便动情地吻了上去。
新婚之夜,哪能就虚度了?
“讨厌……睡觉好不好?”
“不好。”
“先让我睡一会儿……”
“明天让你睡一整天……”
“求你了……又累又困……明天早上好不好?……你不许欺负人……”
“不欺负人,我保证,就一次行不行?……真的保证……”
婚礼是什么?
婚礼,不过是一个人生礼仪,两个人共同的礼仪,诞生一个新家庭。
温馨,温情,温暖,足矣!
当然啦,轻松不累人,就更好了!
☆、第99章 美人尖
姚三三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新婚隔日,她居然真的睡了一整天,其实也不能算是一整天,不过是一直睡到下午罢了。
按当地习惯,结婚第二天,新婚夫妇不会有任何需要参与的活动,根本任务就是吃好睡好休息好,这总算是一种体贴的婚俗安排。姚三三把“睡好”这一条贯彻得十分到位,至于“吃好”,不好意思,她似乎不记得吃过东西了。
姚三三其实之前醒过一回的,乏乏的,就是不想动。这阵子真是累坏了,婚礼前又接连地熬夜,睡眠严重不足,索性就懒懒地赖床,隐约记得鲍金东那家伙居然还拍着她睡,哄小娃娃似的。赖着赖着,大约就又迷迷糊糊睡了。
再醒来,睁开眼,屋里光线十分的暗,她费了半天精神,想了想,这是一早晨呢,还是黄昏了?并且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位呢?
爬起来,她四处摸了摸,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下午两点多钟了?外头阴天了吗?不然怎么这样暗?不作他想,打给鲍金东。另一端滴滴了几声,掐断没接,几分钟后,鲍金东推门进来,一大片明亮的光线便欢快地跟在他身后扑进来了。
姚三三望着门外灿烂的阳光,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窗紧闭,人为制造了让她安心睡懒觉的“夜晚”。
“醒了?”
“……醒了。”窘啊。
“你还真能睡。”鲍金东拉开一层厚窗帘,留下一层白色花边的纱帘,叫她,“起来吧,也该饿了。”
“你干嘛去了?”
“去老家那边了,昨天办喜宴,整个家里乱糟糟的,一起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