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路修闭了闭眼，心底浮上沉痛。骑士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和亲近的几个人从各地捡回来的孤儿。他看着他们长大，亲自教导他们知识，每一个都凝结着骑士团其他人的心血和感情。

两个，死了两个。

睁开眼，鲁路修看着埃尔维斯委屈的样子，刚想要拍拍少年的肩膀说些什么，却见埃尔维斯忽然收起了刚刚泫然欲泣的表情，转身挡在他面前，戒备的看着房门，修长柔韧的身体已经摆成了最适合攻击的姿势。

一眼扫过，菲尔斯和渡边优臣不约而同地移动脚步朝他靠拢，连玖兰枢都看着房门，微微眯起眼睛。

鲁路修将视线转向房门，是由什么人来了吗？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

夜刈十牙和黑主灰阎是最可能的人选了吧？

“都听到了吗，黑主理事长？”鲁路修扬声道，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露出淡金色长发的俊秀男人。不见了以往耍宝的不正经表情，手里拿着一把封的很好的长剑，男人眼神锐利地看着房间内的众人，视线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被其他人护在身后的鲁路修身上。

“你要对猎人协会做什么？”

“错了，黑主灰阎，”鲁路修轻轻扬扬手，示意菲尔斯他们退开，直面传说中最强的猎人，脸上的表情温和，和黑主灰阎第一次看到的他没有分毫的区别，“是猎人协会要对我做什么才对，夜刈十牙已经告诉过你了吧？猎人协会擅自囚禁我重要的同伴，残忍地进行非法人体试验，而且就在今晚，派出整整五个猎人来刺杀并非吸血鬼的我，同时设下陷阱围杀我的属下，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这样的罪，你还要替他们辩解吗？”

黑主灰阎沉默，他不是不知道猎人协会已经腐化，现在更是惹上了完全不应该招惹的人，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对猎人协会袖手旁观。

如果沉默，今晚或许就会是猎人协会最后存在的时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说什么，”鲁路修看了看时间，皱起眉有些不耐，“我下过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你最好放弃，这不是你应该插手的战争。”

“理事长已经脱离了猎人协会，不如专心经营学校比较好，猎人协会自己种下的因，总要自己来品尝果。”玖兰枢向前一步，向自己的好友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们已经站在鲁路修的底线上，绝对不可能逃过王的怒火。

黑主灰阎神色莫测地看着夜间部的纯血之君，这样的话一出口，就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

玖兰枢，以及整个夜间部，选择站在鲁路修的身边。

深吸一口气，黑主灰阎忽然面露疲惫之色，再开口时也没有了方才的锐气：“至少，留下那些还年轻的猎人，猎人协会不能彻底毁灭。”

“那就要看你和夜刈十牙怎么做了，我会给你们三个小时。”鲁路修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神色淡淡的，“三个小时后还留在猎人协会总部的，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黑主灰阎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少年：“……这是屠杀！”

“屠杀？那又怎么样？”鲁路修勾起邪魅的笑，如同临世的魔王，轻易颠倒了世界，“猎人协会做的事情就是正确的吗？那些无力反抗猎人协会而无辜被害的人，那些只是因为自己也并不想拥有的力量就要被猎人协会强行囚禁研究的人，那些因为猎人协会饲养的LEVEL E而被吸干鲜血丧命的人，他们怎么办？”

“以杀止杀就对了吗？！”黑主灰阎的视线仿佛鲁路修完全不可理喻。

鲁路修看着他，反而轻轻地笑了：“从很久以前我踏上修罗之路起，就再不可能回头了。这双手上，沾染着你想象不到的鲜血和亡灵。曾经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可是我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

“如果善意不能拯救，如果正义无法惩治邪恶，我情愿献身黑暗，以此身躯和灵魂为利剑，抹杀邪恶！”

“优臣，地图。”

笔记本电脑被放到坐在正中的鲁路修身前，双黑的少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凤眼蕴着平日里被掩藏的很好的锋芒：“爱丽丝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留在日本的人并不多，能够调动的只有两千五百，其中还包括空中部队和狙击组。”

“足够了。”鲁路修听着他的报告，眼睛不离面前被清晰标注出来的猎人协会的总部地图，鼠标不停的移动着，一个又一个红色的箭头和蓝色的指示信号很快被标注在上面，并且同步传递给另一端接受的爱丽丝。

“除空中部队和狙击组，其他人分成八队，分别到达我标出的这些地方。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妄动，更不许随意向前推进。”

“是。”联络器中传来女孩子清透的声音。

“空中部队将所有火力集中在建筑的承重点上，一旦得到命令，立刻进行轰炸。不需要保留，我要的那个地方被夷为平地。”

“是。”一个男声沉稳地响应。

“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要你们完全准备好，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可能的逃逸路线我已经全部画出来了，爱丽丝，立刻传遍全军，一旦开始攻击，绝对不允许出现漏网之鱼。”

“是，”女孩子有些幼嫩的声音干脆地应了，然后又有些犹疑地开口，“Lord 也要进去吗？”

“嗯，”鲁路修轻轻勾起唇角，“我会和先行部队一起进入总部，到时候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关系，埃尔维斯和优臣会跟着我，菲尔斯也在，不会有事。”鲁路修双手轻轻握在一起，摩挲着掌心的CODE印记，锐利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下来，“我要亲自去接她。”

“……我知道了，请注意安全。”

“放心。”

关闭了联络器，鲁路修再次扫视着地图，仔细地搜寻者可能存在的漏洞，身侧有熟悉的气息靠近，淡淡的蔷薇香气萦绕在鼻端。

“你似乎很熟悉这些？”玖兰枢扫了一眼屏幕上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符号，看了眼身旁驾轻就熟的少年，轻轻地问道。

“嗯，接触的久了就习惯了。”鲁路修随口答道。

“提前告诉了黑主灰阎进攻的时间，不怕提前泄密吗？”玖兰枢想起刚刚快速离开的理事长，这样问道。

“他不敢。”鲁路修半点犹豫都没有，凉凉地笑了，“这样做的话，下一次我毁掉的就有可能是所有猎人，而不仅仅是总部了。”

“不光是这样吧？”玖兰枢将一杯红茶放到他的手心，略高的温度透过细腻的杯壁熨帖着鲁路修的手心，“黑主灰阎固然不会插手你和猎人协会的事，但是肯定会对猎人协会进行必要的提醒。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猎人协会不会重视，甚至会认为他是危言耸听，更有甚者，恐怕还跃跃欲试等着获取更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