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走的那天雨雾蒙蒙,两个人站在破旧的车站边等着车。
「什么时候回去?」乔木撑着伞,看着挽着自己的严姚。
「回去?」严姚的声调如同雨雾一样迷茫。
「乔木?」
「嗯?」
「我,」严姚吸口气,抬头看着乔木专注的目光,「我能抱抱你么?」
没有回答,乔木紧紧的环住自己。越来越紧,严姚听到乔木低低的哭泣。
「再见,乔木。」
车子带走了那个回首的人。被大雨遮挡的视线中,严姚站在伞下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
「你就自己回来了?」安然瞪着双眼看着坐在窗口的乔木。
乔木转身,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就自己回来了?」安然又问了一遍,身边的路宁兮拽了她一下。
「是。」
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当飞机飞向高空,云彩变得触手可及的时候,乔木才知道真的只是一个人,又是一个人。
「好了,你该回去看童儿了。」路宁兮拿起包,拽着安然走了。
乔木看着安然和路宁兮的背影慢慢的走在松树林中,安然替路宁兮撑着太阳伞,路宁兮拉着安然的手,一摆一摆的。
幸福,原来真的可以看清楚形状。
严姚。那个留恋在江南的女人。
十一长假,路宁兮和安然迎回了安家的父母。环球旅行的两个人突然折回来让安然和路宁兮多少有了惊恐。
坐在书房里的安然看着自己的父母严肃的面容,忐忑不安。
「你和路廖离婚了?」该来的总是来了。
安然低着头,小声说:「嗯,离了。」
「为什么?」安父的声音还算平静。
安然不说话,书房里的翻页表啪哒的一声。
「因为女人?」安然惊愕的看着安父。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安然,我没老到瞎了眼。」安父的话给安然留了很大的余地。
「趁早断了。」门被摔死。
安然转头去看一直沉默的安母。
「妈妈。」
「然然,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你,你要是和路廖不行,非要喜欢女人,我也不管你,但是你知道那是谁?」
「我。」胸口一时窒息,安然的话吞下去。
「然然,我们什么都不求,就希望你和你哥哥幸福。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办?」
谈话无疾而终。安然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花房里。
夏天的花房全是炙热的空气,安然闷在长椅上,阳光透过玻璃屋顶照在身体上。
晚餐的时候,安家父母依旧慈祥和蔼的面容,路宁兮坐在安原身边看着对面郁郁寡欢的安然。
夹起她喜欢的鸡翅刚要递过去,安然慌张的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站起来就上了楼。
这种没有礼貌的退席让路宁兮很纳闷,筷子转了一圈,落在安原的餐盘里。看着丝毫没有怒容的安家父母,路宁兮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趁着安原去了四楼健身,路宁兮跑到安然的卧室。安然和衣躺在床上,路宁兮打开床头灯就看见安然满是泪痕的面容。
「怎么了然然?」把她扶起来,擦着泪。
「没有。」低头,安然回避路宁兮。
「到底怎么了?明天我要出差了,你这个状态我怎么走。」想起这个月开始就要接二连三的奔跑在全国去参加各种各样的颁奖典礼,路宁兮更加烦躁。
安然撇过脸,闷声闷气的说:「没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安原下楼的声音传了过来,路宁兮起身,准备回去。
「路宁兮。」身后的人拉着自己的衣角。
「嗯?」又坐会去,安然投进自己的怀抱。
「路宁兮,我很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路宁兮抚着安然柔软的头发,哄着。
「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
「你不要和哥哥离婚好不好?」
终于发现不对了,路宁兮推开安然,看着安然红彤彤的眼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说话,到底怎么了?」路宁兮动怒了。
安然像个小媳妇,坐在床上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爸妈了。」起身刚要走。
「他们知道了。」
「嗯?」
「他们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他们暗示要我离开你。」
路宁兮看着门口,心脏像被塑料包裹起来,紧紧的,难以呼吸。
「安然,你最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不用你管。」路宁兮扔下这句话,头都没回的走了。
上海,依旧繁华,路宁兮到了下榻的酒店就给安原打了电话。
「怎么了?」安原一如既往温柔。
「我到了,老公,我求你件事呗。」撒娇。
「啊?咱俩还用求啊,说吧。」安原为了路宁兮的甜腻心里欢喜。
「安然和路廖离婚,情绪一直不好,我这一出来又得小半个月,你没事多关心关心她。」
「那是我妹妹,我还能不关心。好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照顾她。」安原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堆话,路宁兮的心思却早已经放空。
放下电话又给肖落和乔木打了电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多陪陪安然。
乔木也没问怎么了,直接应诺。
肖落打趣她,舍不得安然自己孤独寂寞啊。
路宁兮的心即是甜蜜又是酸楚。
倾吐:「肖落,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这边。」
那边调笑几句,撂了电话。
安然,等我忙完这一阵儿,一定等我。
路宁兮在上海呆了两天,直接转机广州。
炎热的天气让她心里越加烦躁。每天晚上给安然的电话,都是安然沉闷的情绪。发个短信也是偶尔得到回复。
路宁兮抓不准安然的心,话也不敢说的太重,有的没的的聊几句天气,聊几句吃了什么,平淡的心潮下波涛汹涌。
☆、四十一
路宁兮并不知道安然为什么如此的消沉。安家二老对安然进行着轮番的轰炸,每天安然一下班就觉得世界特别灰暗。
心防一点一点的溃败着。大家闺秀安母在听见安然坚定的说不分手的时候竟然用了泼妇的手法。
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要安原不在家,安然的卧室就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两军以僵持的姿态耗损着彼此的气焰。
安然的溃不成军是必然的。
路宁兮离开的第七天,安原把安然叫进了书房。
一沓照片。安然和路宁兮相依,相拥,安然摸着照片上路宁兮的侧脸,掉了泪。
「我不要求什么。只要不伤害到父母,我从来没有说过。安然你快三十了。你也为人父母了。话我不多说你也明白。她是谁?」
「路宁兮。」
「不对。」安原站起来,走到安然的面前,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轻声说:「安然,她是你的嫂子,是我的妻子。」
「还记得你以前问我,我爱不爱她。安然,爱不是说出来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有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