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竹马千百遍(26)
煞白煞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浑身僵硬,像是要想跪下,又好像只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他低着头,手脚冰凉冰凉,全身的血都已冻结成冰。
他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又或者,他就只想从这天地间消失。
彻底消失。
好过在她面前如此低俗肮脏。
就在她的面前,像狗一样当街排泄。
元无忧走了过来。
随着她的脚步,元笑僵硬的身体慢慢颤抖了起来。他低着头,屈膝跪了下去。
两日以来,这还是他的膝盖头一次打弯。
他虽被绑着手,但本就伸开胳膊便能蹲下。只是他从未偷懒。
而此时,张平觉得,他与其说是要向小姐表示敬意,不如说……只是想把自己缩成一团,不那么显眼。
说来,他肩膀上还有伤来着,从前贯穿到后,看着都吓人的。此时,他擎着胳膊,竟像是觉不出疼来,就惨白着脸缩在那儿。
因为元无忧不合时宜的一眼,元笑就成了这个样子。可另一头,元无忧却始终神色如常。
她甚至看也没有看元笑一眼。
她分明是看到了刚才的低俗事,却好像完全没有在意,甚至好像旁边这个叫元笑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她只是径直走上前来,对张平道:“牵匹马来,我要出门。”
“诶,好嘞!”张平慌忙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我,我给您挑个最好的!”说着,就一溜烟就跑开了。
一直到将最好的马挑过来,张平才忽然意识到……小姐出门,是不是元笑一定要跟着来着?
说是皇命,违抗不得的。
他想得到,元笑自然也想得到。
元笑踉跄着站了起来,低下头,磕磕巴巴道:“小姐……属下受罚结束的时辰,还没到……”
“所以呢?”元无忧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因为你没受完罚,我就连家门都不能出了?”
“不,不是……”寻常时候,元笑应当会更机灵得多的。如今,他的脸还白着,讲话都捋不顺畅。
“请小姐……允许属下暂中断惩罚,回来……回来,从头计罚。”他低着头,勉强捋清了思路。
张平却几乎想把他嘴捂上!
他都饿了两天了,回来从头罚,饿五天?
他怕是想饿死自己。
而且后头这三天,小姐又想出门呢?一直从头来,他就饿死呗?
元无忧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径直上马。
元笑杵在原地。他不愿忤逆元无忧,也无法忤逆圣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弹。
一直到元无忧的马走出了两步,才撇过头来斜了他一眼,讥讽道:“怎么?这又是什么新花样?想治我个违抗圣旨的罪?”
“不,不敢!”元笑连忙道。然后,他才反应出了她的意思,赶忙将手从系着的布条中挣脱了出来。
徐慎之是真的系得不紧。都不用人解绑,他自己就能出来。
暂时恢复了自由,他唯恐惹得无忧不痛快,赶忙几步上前,冲着元无忧规规矩矩地跪下,俯身叩首到触地,郑重道:“谢小姐恩准。”然后才敢起身,跟在元无忧的马后。
起身后,他暗自提气,咬了下舌尖。
到底是两天没吃东西,就连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眼前都有阵发黑。若是一直跟着马,得一直精力集中才行,否则容易厥在路上。
面前的马没有走。
“再牵匹马来。”元无忧忽然开口。
“来了!”张平马上跑开,又牵了匹相当的好马过来,“是徐公子也要一起吗?”
元无忧没回答他,径自开口:“怎么?还要人伺候你上马不成?”
元笑愣了一下,一时不太确定她话里的意思,甚至不太确定这话是对谁说的。
愣神的工夫,元无忧的马已经离去了。
必须要跟着她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他要张平牵了马来,又说了那话……总不能是想让张平跟着?
他转头看了张平一眼,见对方也是满脸疑惑,一副绝无先例跟过去的模样。
那么……恐怕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元笑做好了会错意被惩罚的准备,斗胆上了马,跟了上去。
马蹄轻缓,跟在她的身后。
她什么都没有说。
……
所以,真的是为他而牵的马吗?
元笑不住地揉捏着手里的缰绳,心脏砰砰砰砰跳得飞快。
能坐在马上,两日没打过弯,酸痛到发麻的腿也像是得到了休憩,舒适了许多。
她是……在让他休息的吗?
也许只是担心他跑得太慢,碍她的事?
或者担心市井之间马后跟人,太过显眼?
又或者是,有什么事要带他去做?
无论是怎样,无论是怎样……
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缰绳。
她都没有必要……对他这么好的。
她尽可以拿他出气,他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反过来对他这样好呢?
方才在她面前丑态百出几欲自裁的心思不知不觉被忘在了后头。
元笑的心,砰砰砰砰,跳得停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五号开始正常更新宝贝们等我!!!
以及我下定决心 V 后双更了!本来还想每周抽两天变单更压压字数多混个榜单什么的,后来想想算了,算来算去也就多一个榜,不整那么复杂,就干脆利落痛痛快快双更完事啦!
啊,写文真有意思(。如果我三次元没那么多破事就好了,就安静写个文玩。
第18章
愿意让他上马,元笑几乎已经肯定,元无忧是想用他做什么事的。
可元笑没想到,二人竟是在一处熙熙攘攘的庙会停下来的。
今日,原是有个庙会的啊。
元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了。
自从军始,他从未有过一天清闲,安睡尚且不能,不要说去什么庙会了。
元无忧下马,将马随手找了个地方一栓。元笑便也拴了马,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说来,他上次逛庙会,也是和她一起的。
那时候,她小小的一个,人却很淘,四处乱跑。
他唯恐她跑丢了,一直跟在她的旁边,用自己也尚且稚嫩的身体为她挡住汹涌的人流。
……
一晃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端正挺拔的女子,面容骄慢,一身绫罗,尽是贵气。就是没有人挡,也不会有敢冲撞她了。
他却仍下意识站在她身后的外侧,为她在拥挤之中隔开了一片小小的空余。
从侧后面看着她,能够看到她的半边侧脸。
他已有十年没有从这样的近处瞧过她了。过去,他倒是常去看她,却只能悄悄地,遥遥地看。他自远处小心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如今,他竟能从这样近的地方看她,甚至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