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竹马千百遍(46)
他到底放弃了那一丝莫名其妙的错觉,挥了挥手, 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绑成了这样?”
“天牢里带回来的。”元无忧道, “说是杀了不少人,小心些。”
“杀人?”徐慎之愣了一下, 不知该先惊讶于这么大的孩子竟会杀人,还是这么大的孩子竟有能力杀人。
一直到注意到那孩子手腕上的手环, 他才解决了其中的一个疑惑。
异能力者, 难怪有杀人的能力。
“这么小的孩子。”他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徐慎之不问元无忧为何要从天牢里带人回来,甚至还是一个杀人犯——年纪再小,也是杀人犯。
她让他照顾, 他就照顾。
他给那孩子找了个房间安置, 离无忧远些, 离他近些——像这样也许会有危险的人,他不会让其靠无忧太近。
这会儿的工夫,元笑又自动自觉地回马厩站着了。听说还是自己把布条又系回去的,自己绑自己,自觉得过了分。
徐慎之叹了口气,去元无忧那边请示回来了一个别别扭扭但早在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你站在这儿太碍眼了。”他去了马厩,“行了。这回就先这样。下次不得再犯了。”
元笑双手被绑着,站在马厩里,愣了好一下。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真的……没有必要对他这么好的呀。
无忧,一直都对人这样好。万一委屈到了她自己,可怎么办呀。
他是这样想的。
他是这样想的,却揪着手腕上的布条,仍旧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想,无忧真是太好了。
能认得无忧,真的是太好了。
徐慎之替他解开了布条——明明是自己绑的,结果比他先前系得还紧,都勒出印儿了——嘱咐他自己找点吃的,就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还得把午饭热了给新来的孩子送去,还得给无忧做新鲜的晚饭,可真是有太多的事要忙了。
他赶着把中午的菜热了热,就招呼路过的烟罗来帮忙:“烟罗,你去喂新来那孩子吃个饭。我见他手脚绑着,一个人不行。”
烟罗顿时一脸恨不得自己没路过的神情。她也见过元生了,想着那小孩怪瘆人的眼神,瞬间开始噫噫呜呜:“呜呜呜不能换别人吗?我好害怕啊啊啊!”
“怕什么。”徐慎之失笑,这丫头向来都是这样胆小,“全身都绑着,异能也测过的,使不出来。八岁的孩子,能把你怎么样。”
“能把我吓到呜呜呜。”
“就去一趟吧,我还得做饭。”徐慎之一面说着,一面擦手。中午的菜热出来,是给元生吃的。至于无忧,他肯定得给她做新鲜的。
再拖沓下去,怕是要迟了饭点了。
烟罗只好抱了食盒,委委屈屈地跑去执行任务。
任务刚开始,就失败了。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干了!!”烟罗抱着胳膊往回跑,“他咬我!!”
徐慎之正炒着菜呢,闻言皱眉,顿时放下了手里的事:“给我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好深一个牙印。
“这……”徐慎之皱着眉,把火停了,带着烟罗去找药。
这么大的动静,也把元无忧给招来了。
“怎么了?”
“小——姐——”一见元无忧,烟罗顿时更委屈了,三步两步跑到了元无忧的身边,把受了伤的胳膊给她看,“你看!好疼啊!”她本来还没真哭呢,一见到元无忧,不知道怎么了,就真的含了两包泪,将掉不掉的。
元无忧的眉头就也蹙了起来。
摆摆手示意不用徐慎之,她拉着烟罗的手,就给她找药去了。
元无忧给烟罗的胳膊上了药,又放任她在自己身上趴着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这姑娘安抚好。
喂饭的事儿,当然也怎么都不能是烟罗去了。
这时候,提前结束了惩罚的元笑,也回到了元无忧的身后,继续做他悄无声息的隐形人。
看着眼前的事,隐形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心地开了口:“小姐,可否允属下前去照顾。”
这宅子里,怎么看都是他最合适了。只有他,怎么受伤都没关系,何况还有武艺傍身,其实也很难被一个孩子伤到。
元无忧却没理他。
哄好了烟罗,她就自己过去了。
元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打算和她一起进去。元无忧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把门在他的前头关上了。
元笑愣了一下。
他是很不愿违逆无忧的意思的。他本就招人嫌,做什么都容易让她不高兴的,不要说违逆。
但他还是很担心。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小心地叩了叩门,低声道:“小姐,属下可否进去帮忙?”
“我准你多事了吗?”无忧的声音冷冷地出来。
元笑便低下头,不敢多话了。只是仍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烟罗走的时候,把饭留在了这里。天气不凉,饭菜还留着些热乎气。
房里的小孩坐在床上,身后一根铁链连着手腕上的镣铐,另一端扣在了墙上。是以,这房间看着不小,孩子的活动范围却其实只有墙角那么一小块位置,锁链牵着的一片扇形的地方。
听着是有点可怜,但只要看见他的样子,就没人会觉得可怜了。
面前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好像能杀死所有他能看见的活人就能达成他崇高的人生目标似的。
元无忧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了饭匙。她从饭盒里盛了块肉,配了口饭,却没往那孩子那儿送。
因为那孩子正恶狠狠地看着她,任谁都看得出,送过去他也不会吃的。
“就这么想杀人吗?”元无忧便问道。
那孩子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也得先吃东西吧。”元无忧帮他算账,“吃了饭,多活几天,就能多杀几个人。不吃饭,死在这里,就一个人都杀不了了。”语气特别为他着想。
可惜,这孩子现在,显然不是这么容易能听进去话的状态。
元无忧就挺苦恼。她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呀,他为什么不认同呢?
元无忧想了想,只好先放下饭匙,微微弯着身子,和那孩子平视。
“你想死吧?”她开口。
“哦……不是在威胁你,”元无忧避过一波男孩明显被激怒的攻击,“是陈述事实。”
“身边的人都该死。只要能杀人,怎么都行。
“什么都不重要,不管不顾。人生的目的只有杀人,死了也没关系。
“或者说就是想死?把自己的命当柴烧,烧死所有能烧的人。”
在天牢里头,看见这孩子曾空洞无物死气沉沉的眼睛,她就意识到他并不想活。
后来又见他凶,凶到狠到不管不顾,她就意识到,他是想拿命去害人。
这孩子的厌世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厌世到不愿和这世界和解,只想拼尽了力气去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