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竹马千百遍(72)
可今天,到他家正式把孟大人扳得万分狼狈的今天,他还是没能忍住,大清早就赶来报喜,像是个迫不及待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有路过的学子认出了那是元笑,又见着他那一心等人夸奖的模样,都不敢相信似的,接连看了好几眼。
那可是书院顶点的风云人物,比肆意妄为的孟哲和孟娇地位还要更高些的。
竟能有这样的神情……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还是对着这样的人……
有人的视线落到元无忧鼓胀得圆滚滚的腿上,又转到她层层叠叠的下巴上,又就那么大睁着眼睛,慢慢移开了视线。
元笑却觉得她下巴上的肉很可爱。
“圣上已经起了疑心,后面只待步步收网了。”他走在元无忧的身侧,“曾遭毒手的女子也有来伸冤的,都妥善安置,将事情询问清楚了。该算上的,一笔也不会少。”
元无忧从未对他交代过什么,他却将一切做得无可指摘得完美。
元无忧一如既往地目视着前方,一如既往地对元笑爱答不理。元笑却并不介怀,微笑着与她说些朝堂之上的事。
一直到快要到达学室的时候,在一个极小的停顿的间隙,元笑忽然听得了什么声音。
“多谢了。”
那是极轻的一句话。
极轻,并没有多少外露的感情,好像只是一句不经意的客套。
元笑却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元无忧。
这么些天来,她从未给他哪怕一刻好脸色。
可刚才……
刚才……
她是对他……
道谢了吗?
等到回过神来时,元笑已经追到了元无忧的身侧。
他白净的面庞泛着红,脸上尽是明媚的笑意。
“元姑娘,你不必与我道谢。”他真诚道,“你永远都不必与我道谢的。我做事,都是应当的,绝不应谈‘谢’。”
元无忧瞥了他一眼。
“你倒得寸进尺。”
“啊……抱歉!”
元无忧走进了学室。
元笑也跟着她,满脸都是笑意。
学室里,孟哲与孟娇的位置已经空了大半个月了。
元无忧瞥了一眼那个空位,忽然就想起了十几日前的事。
也就是书院那事过后一两天吧,大约是见元无忧竟未得到任何惩罚,孟娇忍不下这口气,带了许多侍卫去找她。
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元无忧虽不愿把她放在心上,却还是生出了一点好奇。
“你为何要恨我?”她问道,“从头到尾,看不上你的都是元笑。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不恨元笑,死缠着我不放做什么?”
听了这话,孟娇看着她,比她还要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行军打仗,不去恨敌人,恨战利品做什么?”
“哦。”元无忧就理解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男人于她,不过是战利品。
“可男人却总会恨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元无忧想起了这点,随口道。
“怎么,你是第一天做女人吗?”孟娇颇为不屑地看着她,“不知男人愚蠢?”
后来,孟娇的那些气势汹汹的侍卫就全被过路的捕快给拦了下来,半点也没讨到好。
也不知为何会忽然会有那么多捕快路过,而且没有一个人穿着官衙的官服。
元无忧将视线从孟娇的座位上移了开来,去自己的位置落了座。
在元无忧的身后,有人悄悄地看了她好几眼。
是胡家小姐——曾被孟娇掌掴,哭得哀哀戚戚的那个姑娘。
她看着元无忧,又转过身,看了一眼孟娇空荡荡的书案。
那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来过人了。
那是曾让她万分恐惧的人。恐惧到不敢直视,挨了打也只会低头发抖,就连被他人出头帮助,也会忙着和那人撇清关系,唯恐被孟娇报复。
如今的孟哲和孟娇,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威慑了。
胡家小姐低下头,习了几个字,却总也静不下心来。
也许是走神的缘故,她忽然从书案底下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纸条。
脏兮兮的,残破不堪。
她低头捡了起来,展平开来,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是她被掌掴的那天,元无忧给她出头过后,递给她的字条。
那天,她唯恐与元无忧扯上关系,会与元无忧一样得罪权威,成为书院的底层。所以,她连忙把那张纸条丢了开来,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因而如今,她才第一次地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迹:
“你不为自己出头,没有人能永远救你。”
虽是女子字迹,纸条上的字却并不娟秀,反而颇为洒脱。
她看着那行字,看着前头的元无忧,又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孟娇空荡荡的书案。
她将那张脏兮兮的纸条收入了袖中。
第47章
“……你知道, 有那种学生吗?”徐慎之倒了杯温水,递给元无忧,“在考试的时候,简直像是提前得知了试题, 永远能交出最令人满意……甚至令人满意到出乎意料的答案。”
徐慎之直言不讳:“元笑交出来的, 总是那种完美到超出预想的答案。”
元无忧坐在床沿, 喝了口水,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 自顾自地做起了点评:“你好像进步了。”
“嗯?”徐慎之给她续了点水。
“里头的人, 不像是样板人了,像是真人。”元无忧又喝了口水, 思索着, “有些人, 好像会自己思考。”
“嗯,这是我的一次尝试。”徐慎之点头, “过往的梦境,梦中人的一言一行, 都是我来操纵的,操纵久了, 我便会疲惫异常,难以为继, 而且也很难引入太多人。”所以, 在前一个徐慎之构建出的梦境里,除了元无忧与元笑,主要的角色其实就只有齐家公子一个人。
“我琢磨了下, 忽然想到, 梦中那些非人的东西, 比如路边随风摇摆的草木,其实都只是我给了一个‘设定’,然后任由它们自己运作。这样想来,若是设定得足够仔细,其实,人也未尝不能自己行动。
“我便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厉害。”元无忧思索了起来,“能做到这种程度,只是用来试验元笑倒有些屈才了。这么看来……你的能力其实和之前囚禁陈婉清精神的人已经很是相似了,至少都能令人无知无觉地沉进虚假的世界。”
“还是有根本性的不同的。”徐慎之道,“一来,他甚至可以直接创造出一个现实世界的投影,与现实如出一辙,而我需要‘创作’。二来,他是真的囚禁了人的精神。只要他想,甚至通过杀死精神而杀人。而我只是令人入梦,虽然也是操纵了人的精神,却无法长期囚禁,更做不到杀人。”
“若是人在梦中死去呢?”元无忧问道,“之前你也说过,要是在梦里死去,难保不会对精神有什么妨害。”
“确实会有些妨害。心悸气短,头脑发懵,两三日才能缓过神来。但只是难受,不会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