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竹马千百遍(82)
“赌场。”
“……”
“他教我赌钱。”
“……”
“然后被我赢得裤子都没了。”
“……”
“最后好像是光着脚回去的?”元无忧回忆起过往。
“……戒赌!”徐慎之拳头都硬了,满脸都是“何等败类教坏我女……我家小姐”的模样,“良家贵女,怎可涉赌!”
“后面也没再赌过了。反正都是赢,也没什么意思。我又不缺钱。”
“……”
这若让赌场里输得倾家荡产的赌鬼听到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徐慎之被“好好的孩子竟然让人教会了赌钱”给气得不行,不由得教育了元无忧许久,又规劝她不可沉迷话本,多读圣贤书。眼看着临近傍晚,他怕元无忧饿了肚子,这才勉强停止了教育,转身做饭去了。
武澎差不多也是这时回来的。他在会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了,便望着墙上的挂字发起了呆。
那字写得潇洒俊逸,颇有风骨,是元无忧不久前的字作,写过后便随手扔到了桌上。徐慎之看到了,颇为自得,专门好生装裱了,挂在了会客厅里。
这孩子甚是聪敏,诗文工理都有造诣,若是肯沉下心来加以打磨,必定能在某一领域盛负才名。可惜她志向并不在此,无意成就什么事业,也无所谓什么才名,整日优哉游哉,招猫逗狗看话本,称得上是在浪费天赋,每每让徐慎之心痛得难以自已,扼腕叹息。
武澎盯着墙上的字,晃了一会儿神,忽然开口:“这字颇为洒脱不羁,主人大约也过得很是自由……这是谁的字,为何没有落名?”
元无忧不知他说的是哪幅字——徐慎之和烟罗也会有些字画挂在这儿,他们本是一家人,这里也是他们二人的家——便从看话本的百忙之后勉强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哦,那是我写的。”
“小姐写的?”武澎看着她,眸中尽是钦佩,“小姐好字。”
他看上去只是无事闲聊,元无忧却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她终于极难得地彻底放下了手中没看完的话本,看着武澎,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问得直白而不加掩饰。
武澎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问:“没事。”
元无忧却没有放过他,仍看着他的眼睛,却不是在试图窥探出什么,而是在等着他说话。
武澎迟疑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真的无妨。”
“好。”元无忧应道。她顿了一顿,再次开口:“你认我为主了吧?”
“……是。”武澎答道。他猜得出,元无忧这是要逼他说了。
逼他说,他就得说。因为他承诺向她献上忠诚,不违主命是最基本的标准。
元无忧却没有追问。
她只是继续说道:“上首和下属,下属应受命为上首做事,相对应的,上司也应为下属担事。你给我做事,我为你担事,天经地义。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当然,不想说也无所谓,我无意逼你。”
“多谢小姐。”武澎拱手低头。这位小姐这样坦荡而乐于担当,倒比军中的男人还要大气得多。
“也不用太生分。说是主从,其实我这儿也不讲究这个。比如烟罗是我的姐妹,而慎之……大约算是我爹。”
“?”
远处不断有饭菜的香气传来。算算时间,徐慎之大约已经做好了饭。
真的如同是一家人一般。
“等你想说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元无忧说道,又冲他挥手,“走吧,吃饭了。”
武澎是凌晨苏醒被离魂的,孙煌煌是下午跟着元无忧回来的。一日之内,竟来了两位新人。
徐慎之颇懂得待客之道,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的餐点,丰盛异常。
孙煌煌看得眼睛都直了,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嘴角滴油,桌上的鸡鸭骨头都堆不下。
武澎其实也很惊讶。徐慎之看上去颇为儒雅,一双手怎么看都是拿来写字作画的,竟能做得这样一手好菜。
武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徐慎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上落着笔茧,还有……
无数陈年的暗疤?
武澎的异能是五感敏锐,真的使用起来,百里之外的军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哪怕不刻意使用异能,他的五感绝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因而,旁人也许并不会注意到的浅淡疤痕,在他眼里都比秃头上的虱子都还要一目了然。
那疤痕……倒像是让人反复折磨留下的。
武澎心里一紧,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曾受过这样的折磨,又顾虑到才初相识,不好开口去问。
他嚼着嘴里的饭菜,一时竟觉得没了滋味。
总有这样那样的人,不满于他人的安乐,非要将灾祸带给世人。甚至欺软怕硬,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下手。
为何没来他们军营找人试试高低?
武澎顺手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嚼得有些用力。
饭席吃过一半,元无忧喂饱了自己,就找徐慎之要了个食盒,打算去喂元生了。
武澎仍对元生白天的刺杀心有余悸,便与她同去了。
出了门,元笑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他没有,或者说是当然没有入席,是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的。
屋里的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而他就一个人一直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在走进元生的住处之前,武澎听到了什么声响。很轻微,于他而言却很清楚。
像是里头的人在摆弄什么木质的东西,又飞快地吧东西放在了哪里。
一直到走入了元生的住处,武澎忽然就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了。
元生的住处,让人……很意外。
这小子看着凶神恶煞的,早上初次见他,就是见他要刺杀元无忧。所以,武澎怎么都没想到……这孩子的住处竟是这样的。
床边放着一匹结实精致的摇摇木马,桌上放着木雕的士兵和刀戟,窗边放了九连环和鲁班锁,床上还有个华容道。还有小木车,七巧板……都是孩子喜欢的东西,摆满了整个房间。
一看就是备受宠爱的孩子才会有的住处。
而以武澎的目力,他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簇新簇新,摆得很整齐,像是从来都没有被人碰过,但仔细看看,却又有些极细微的被摆弄过的痕迹。
到底是个孩子。
武澎心中暗暗有些发笑,转念却又有点冒火。
这一屋子的玩具,他是玩了的。
他的桌角床沿垫着软布,就是撞上去也不会受伤。他的床上铺了七层八层,怕是比宫里的贵人睡得都要暄和。他的书柜里放满了书,上有四书五经,下有连环画册,俨然是富贵人家备受宠爱的小公子。
他被认真地对待着,谨慎地教养着。
他的回报,就是大清早刺杀这家的主人。
武澎的脸色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