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难为(31)
说话间舒舒已经把菜都端出来摆好了,四奶奶又说:“把你的也端来一起吃吧。”
怕舒舒推辞,诚恳道:“我原是想跟你再近些,你要是反而远了,那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您要是想我近些就别把我往四爷床上推啊!”
——这样的话舒舒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便乖乖地把自己的菜也端过来,陪着四奶奶一起吃。
四奶奶惯常给她夹菜。
快吃完的时候四奶奶说:“这是先开始,得空你就往你四爷那儿帮帮青书,慢慢地都学会了你再跟青书交替着值夜。”
“啊,还要值夜啊。”舒舒傻眼了。
她没跟四爷一个屋檐下过过夜之前一切都还好说,若真是值上夜了,以后还怎么说得清!
“看把你吓得。”四奶奶好笑道:“不过是夜里睡得警醒着些,万一爷要是叫唤了就去端个茶递个水,或者夜里爷咳嗽的厉害了就去帮爷捶捶背,再没有别的。”
“我不是从来也没值过夜嘛,连给奶奶都没值过。”舒舒忙收起自己的心思。这时候也由不得她拒绝的,她只能顺着四奶奶的话为难地咬起筷子:“万一我睡死过去,爷怎么叫都不醒怎么办?”
这句话倒也不全是推脱,半大的小姑娘,全没一点心思,谁不是眼睛一合就像死过去一样,雷也打不动!
四奶奶安慰说:“你要是真值上夜,有了精神担儿,自然就警醒了。”
“那万一就是不惊醒呢,怎么办?” 舒舒愁眉苦脸地问。
四奶奶喷笑出来:“能怎么办,还能打你不成,也只能拜托你下次警醒着些儿吧!”
舒舒期翼地问:“真的不用打板子?”
四奶奶忍笑点头:“真的不用!”
舒舒这才放心地饶过了筷子:“不打板子就成。”
四奶奶好气又好笑:“你倒说说,自从我来这里,可动过你一个指头儿……”
突然想起来那一巴掌,四奶奶的话顿住了。
她伸过手来仔细地摩挲舒舒的脸庞:“就是真打你了,也是为你好,有些话,你是说不得的。”
“嗯,我知道奶奶是为我好。”舒舒也想起那一巴掌了,垂下了头。
“赶紧吃吧。”四奶奶又给舒舒夹菜,再没别的话。
当晚却是不用值夜的,一切照旧,舒舒只伺候完四奶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小说,这原本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舒舒一时间却有些看不下去。夜深人静——好吧,夜还不算太深,人静了总是没错。人一静下来总容易东想西想的,何况白天发生了这么样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是把脱籍的指望放在四奶奶身上的,谁知四奶奶竟存了这么一个心思,这么一来,四奶奶的危险度竟是不下三爷了!
好吧,拿四奶奶跟三爷比的确有些委屈四奶奶了,其本质却没有什么区别,三爷对她有想法,四奶奶想把她弄上四爷的床,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左不过都是做小老婆。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四奶奶这里算是有保障的,三爷那里可能被那啥了也就白给那啥了吧。
无论如何,她是绝不可能给人做小老婆的!
不仅如此,要是她以后真的嫁人了,连她的爷们也是不能娶小老婆的!
如果不那样的话,她宁可一个人。
只是,这些想起来是容易的,真正事到临头了,真能由得了她?
就比如眼下四爷这件事,面对三爷她还能逃,四爷这里,她竟是逃都无处可逃。
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舒舒很无奈,无奈自己天生受人辖制的出生,无奈自己这尴尬的年纪。
这会儿要是出去了就没这么多烦恼了,而现在最让她烦恼的也是怎么出去?
舒舒有些后悔起自己早些年的不作为来。
不过话说回来,就凭她,又能有什么作为?
她既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心眼,虽说是穿的,自己会的那些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她倒也想发明个肥皂,搞个玻璃器皿什么的,前者是早就有了,后者她也见过,虽说还都是稀罕玩意儿,却实实在在已经存在了,而事实上她还真不一定能捣鼓出来。
她能捣鼓出来的也就是那些似是而非的西点罢了。
咦,西点?!
舒舒突然想起来上次老太太让她写果酱面包配方的事,听后来四奶奶的意思老太太竟是这么状似不经意的就把她的配方“骗”过去了,当然,也不是白要,还赏了东西的。如果老太太真打算拿这配方开个西点屋蛋糕店或者曲奇制造厂什么的,那势必还会找她要其它的配方不是,那时候她是不是就可以乘机提起自己脱籍的事呢?
当然,言语一定要缓和,不能弄得跟要挟似的……想来还是有几分指望的,说不定可以连带爹娘哥哥都一起脱籍出来。
可是,老太太到底会不会开这么个有关西点的店或者厂子呢?
要开又什么时候开呢?
一回舒舒又想起来,自己每回做东西都是问厨房要的原料,会不会老太太那里早就根据这些原料推算出配方了?
一回又安慰自己,就算推算出配方了也得知道制作流程不是?
翻来覆去竟是没个决断,却实实在在往这个方向上起了这么个心思,只等时机来临罢了。
第二天早上仍旧服侍四奶奶,完了之后才去四爷那里。
四爷那里仍旧静悄悄的,青书又在那里绣花,看到她悄声说:“刚吃了药,又睡下了,然后今天一上午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又说:“你去玩吧,我一个人盯着足够了。你像昨天一样,下午来换我出去散逛散逛就是。”
舒舒把书从怀里拿了出来对青书扬一扬:“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坐在这里看书。倒是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青书笑说:“我能有什么事,我跟茹竹都是跟四奶奶来的,在这里连个亲眷都没有。”
舒舒倒替她叹惋不已。
青书又笑:“这也没什么,横竖这里不短吃不少穿的,又日不遮头雨不打脸,比起我以前在那边连月钱都只是自己拿着,不用送回家去。再者,我下头还有个弟弟,爹娘也未必就想我。”
这最后一句话就有些黯然了。
舒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时代,女孩子本就不大被看重的,也不是谁都如她这般幸运,能遇上那么疼爱她的爹娘。
倒是青书自己缓了过来,对舒舒说:“对了,昨晚上我在里屋仔细找了,怎么也找不到那条帕子。”
“那能哪里去了呢?”舒舒纳闷起来:“昨天我就只在这两个屋里呆过。”
“说不定是风吹走了。”青书安慰。
可舒舒明明记得她昨天亲自把窗户关好的。
“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绣一条一样的就是。”青书又说。
“那就谢谢姐姐了。”舒舒道谢,心底里始终有点儿纳闷,那条帕子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