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难为(35)
舒舒有些儿嘴里发苦,不曾想只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又差点让她露馅!
“其实只是拾人牙慧,拾人牙慧罢了。”舒舒讪笑。
“拾人牙慧?”五爷兴致盎然道:“这又出自什么典故?”
出自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殷中军云:康伯未得我牙后慧。”
可是她能说出来么?
舒舒咬着自己的舌头,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五爷看她咬舌头,只当她忘了,笑说:“忘记了也不要紧。”
舒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五爷又说:“真不知道你都看了些什么杂书,竟能记下这么些好句子,看来那些杂书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存在即合理……”
一句话没说完舒舒又想咬自己的舌头。
果然,五爷又在那里咀嚼起来了:“存在即合理……上次你说的‘书上既然这样讲,自然是有它的理由的’跟这个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舒舒抿嘴点头,打算今天打死她也再不说一句话了。
五爷笑笑,又把自己的头埋到了书本后。
只是,一句似有若无的叹息从书本后穿了出来:“真想看看这些杂书啊……”
舒舒同情地看五爷,当年,她也常常这么想。
“嗯,”五爷突然从书本背后露出了一双眼睛:“有没有……”
正好吉祥儿泡好茶回来了,五爷又把那句话咽了下去,整个下午再没说什么。
舒舒又做回老地方去看史书,心里头有点儿惦记四爷那边的事,虽说四奶奶说了让她过来的,离开太久也不好。
再者,舒舒还有些惦记那本没有看完的《飞燕秘史》。
想到这个舒舒有些儿自责,果然她是个不求上进只爱看杂书的坏孩子啊啊啊!!!
等五爷走了之后,吉祥儿迫不及待地问舒舒:“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舒舒装糊涂道。
吉祥儿可不放过她:“就是你跟五爷谈的怎么样,给我老实说!”
舒舒就一句一句把她跟五爷的对话念给吉祥儿听,意在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知吉祥儿越听眼睛越亮。
舒舒看着她的眼睛,不抱什么希望地劝道:“你看,我们的对话多正常,你就不要再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果然,吉祥儿白了她一眼:“你们这话叫什么正常!”
说着促狭一笑:“怎么不见五爷跟我说三爷跟她的伴读丫头有什么荒唐事?”
又叹:“天哪,你们连这个都说了,要说你们没什么,谁信啊!”
舒舒囧:“不就话赶话赶到那儿了嘛。”
吉祥儿根本不管她的那些狡辩,又喜滋滋道:“还有凤毛麟角什么的,凤毛是什么?麟角又是什么?这说明你在他眼里跟别人可是不一样的!”
说着叹道:“天哪,没想到你这么有学问,一定可到五爷心上了,红颜知己啊!”
然后眉开眼笑地拍舒舒的肩总结:“我看这事有门,有好几道门!”
“啥门啊,还鲤鱼跳龙门那门不成?”舒舒无力地嘟囔。
吉祥儿已经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你说,最后五爷问的这个‘有没有’到底是有没有什么呢?会不会是‘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丫头的?’或者是‘有没有可能让我收了你?’又或者是‘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
一边又跌足:“都怪我回来的太早了,不然可能你们都私定终身了!”
舒舒直听得满头黑线:“我看你‘有没有’想太多了!”
两个人笑闹着打扫了书房离开了。
舒舒回去的时候,茹竹正在跟青书说话。
看到她低声笑说:“刚正在说呢,今天晚上让你试试跟青书搭手伺候爷吃晚饭。”
舒舒顿时紧张起来了:“啊,怎么伺候爷吃饭呢,要喂吗?”
“噗!”
茹竹喷笑:“四爷又不是还是小孩子,还要喂。”
“电视里都要的。”舒舒咕哝。
“你说什么?”茹竹没听清。
青书笑:“你只管去奶奶那里伺候吧,她都来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茹竹做伤心状:“才得新欢,就厌旧爱,新人换了旧人去了也么哥……”
青书又笑,拍她,茹竹这才笑着去了。
青书又安慰舒舒:“其实也没什么,跟伺候奶奶一样的,只中途防着点爷咳嗽就是。”
“哦。”舒舒乖乖的应声。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青书变戏法一样从簸箩底翻出本书来塞进她手里:“喏,中午着急慌忙的就走了,书也不知道收一下。”
“不是有青书姐姐在嘛。”舒舒心中一甜,嘴也跟着甜了起来了。
“你啊……”青书笑着拧她的脸:“又软又糯的,怪不得奶奶喜欢你,连我也怪喜欢你的。”
舒舒嘻嘻一笑,就坐在青书身旁看书。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还是青书给她点了灯。
灯刚没点上多久晚饭就得了,青书推她起来一起去伺候爷吃饭。
进了房,点了灯,两人发现四爷正在床上坐着呢。
青书被吓了一跳:“爷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人?”
“也刚醒没一会儿,想着快到晚饭时候了也就没叫你们。”四爷笑说,清瘦的脸庞在烛光的辉映下说不出的纤细柔和,加上中午吉祥儿说的那些话,舒舒心中不由一动,顿生怜悯,早上那些关于腹黑不腹黑的猜测早就不知道到火星还是冥王星上去了。
青书又问:“爷是现在就吃么?”
四爷点头:“吃罢。”
青书就去取了一条类似炕桌的小桌子来放到四爷面前。小桌子要比一般炕桌要长,又没炕桌那么宽,正好放到床上,两脚搭着床的两沿,不会压到四爷的被子。
舒舒先前手里提着食盒,看青书放好了桌子就提着食盒过去摆饭。
一开食盒舒舒不由吃了一惊:“四爷就吃这个?”
一罐子清粥,两碟小咸菜,再加上一罐子淸得没有一点儿内容的淸汤就是全部了。
舒舒知道于府讲究饿疗,病人要吃清淡些,可四爷一直这么病着远比旁人更需要营养,长久的只吃这些,那怎么行!
话只一出口舒舒就知道坏了,这不过眼下这一顿,也许中午早上吃的好呢——就算一天三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这样,那又怎样,这些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说什么的。
舒舒先小心地看四爷,四爷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舒舒又不好意思地看向青书,果然,青书嗔怪地看向她。
倒不是怪她管的太宽,而是怪她不够谨慎,冒失多嘴罢了。
这些东西,想来青书也看不下去的。
舒舒抱歉地朝青书笑笑,却因此错过了四爷唇边的一抹笑意。
再不敢说别的话,舒舒利落地舀出粥和汤,并把那两碟小咸菜摆上,然后盖好食盒拿到一边去,便束手在旁边站着。
青书给四爷围好餐巾,看她那么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不觉好笑,抿了抿嘴,却没说什么。